好半晌,餘音兒才緩過勁兒來,她轉身在桌案旁坐下,拿出硯台和墨條,開始研墨。
秦铄好奇,也跟了過來。
他乖巧地在一旁坐下,微微低頭認真地看着,直到她一點一點将墨條磨成黑黑的墨汁。
餘音兒将墨條放置一旁,随即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兩個字,“欠條。”
餘音兒指着紙上的字問:“這兩個字可認識?”
秦铄看了一眼,一個字一個字道:“欠條。”
确認他識字,餘音兒又問,“可知這兩個字的意思?”
秦铄搖了搖頭。
餘音兒在腦海中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可知欠債還錢的意思?”
秦铄睜着無辜的雙眼看着她。
得,不知道。
餘音兒覺着,自己怕是将這輩子的所有耐心都放在他身上了。
她道:“我的小厮救了你的命,這救命之恩,你可認?”
秦铄點點頭。
恩,很好,他聽懂了。
餘音兒又道:“俗話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是生意人,所以,這個恩情于我而言,就是你欠了我的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個你可懂?”
秦铄頓住了。
正當餘音兒以為他沒懂,打算重新組織語言再同他解釋時,他伸手去扯脖子上的玉。
可是怎麼扯都扯不下來,潔白如玉的脖子,硬生生被他扯得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痕。
餘音兒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麼?”
他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我,我沒有錢,有這個。”
說着,他還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玉。
餘音兒阻止道:“我不要你的玉。”
“可是我沒有錢。”他說的很是真誠。
怕他再做出什麼事來,餘音兒連忙道:“沒關系,你把你自己抵押給我就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沒懂。
餘音兒提筆,再次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寫好後,她吹幹墨迹,遞給他,“這是一張欠條,也是一張契約書,你看看。”
秦铄拿過紙張,從第一個字看到最後一個字,看完後又還給了她。
得,看來還是沒懂。
餘音兒解釋道:“這上面寫着,你願意将救命之恩以自己做為抵押,給我餘三娘做三個月的未婚夫婿,等三個月期限一到,你我互不相欠。”
三個月,應該夠她做一些事了。
“未婚夫婿是什麼?”秦铄還從未聽過這個東西。
餘音兒繼續解釋道:“未婚夫婿就是,我會給你提供吃穿用度和住所,而你在我餘家時的一切行事都要聽我的。”
“聽三個月。”她補充道。
秦铄其實不太傻,隻是腦子比常人遲鈍了些,思考了将近半刻鐘,他這才弄明白了餘音兒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說,隻要乖乖聽她的話,他就可以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睡。
這似乎和他在家裡時,沒什麼區别。
于是,秦铄點了點頭,“好。”
餘音兒:???
就這麼水靈靈地答應了?他難道不打算跟她講講價什麼的嗎?
不會真的是個傻的吧?
餘音兒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
然而也沒其他法子了,她若不這麼做,阿爹和阿娘辛辛苦苦立起來的産業,會被二叔三叔以及族裡那些虎視眈眈的虎狼瓜分的!
她換了個溫柔的語氣,道:“昨日替你把脈,我發現你的血液裡帶了些毒,這種毒似是在有意識地往你腦子裡鑽,我想正因如此,才會讓你顯得與常人不同。你放心,隻要你簽字畫押,我即刻給我外祖飛鴿傳書,他走南闖北見過很多疑難雜症,肯定有法子解了你身上的毒。”
他就這麼眼巴巴地看着她,餘音兒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懂。
過了一會兒,她想開了。
他與常人又不同,奢望那麼多不過是白費力氣。
當務之急,還是绮羅坊和阿娘的彩繡印染技藝,要是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她怕是這輩子都無顔去見爹娘了。
餘音兒又拿出一張紙,重新抄了一張契約書,然後把筆遞給他,“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秦铄想了想,又要去扯脖子上的玉。
“慢着!”餘音兒及時止住他,無奈道,“我寫,你按手印。”
就這樣,她在兩張契約書上各自寫下了兩人的名字,她是全名,而他是一個铄字。
寫完之後,餘音兒找來印泥,按下自己手印後,又捏起他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按下了一個手印。
“契約已成,一式兩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未婚夫婿了。”餘音兒将一張契約書交給他,“一人一份,你的那份收好了。”
才說完,她又将給出去的契約書收了回來,“不行,還是先交給我保管,免得被你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