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分别是楊管事、劉管事和嚴管事。
他們與餘泰元都有出生入死的交情,在餘家幹了十幾年,也十分忠心。
绮羅坊的賬目是餘泰元和楊管事在管着,庫房賬目則是由劉管事和嚴管事一道管着。
然而兩人分工又不同,劉管事專管貢品部分,嚴管事管的是庫房部分。
為了讓劉管事和嚴管事相互牽制,餘泰元将收絲的賬目交給了劉管事,而嚴管事也管一部分的碼頭出入賬目。
可是即便如此,賬目卻還是出現了這種偷奸耍滑的問題,更甚至,聽說餘音兒要學看賬本,那些人欺負她不擅長,竟連假賬都懶得做。
怪不得餘泰元早就有所防備,原來餘家内部早就開始爛了。
可是一想到往年這些事都有阿爹撐着,如今阿爹回不來了,她要獨自将這些事撐起來,她的鼻子不由一酸。
早知道這樣,她該早早就學會看賬冊的!
即便是看不明白,走出去裝個查賬的樣子,也能稍微唬一唬暗地裡的那些伥鬼!
餘音兒落淚的樣子,把一旁的阿铄吓壞了。
從小到大,阿娘、阿弟、阿爹還有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嬷嬷,每回見着他時都是笑容滿面的,所以阿铄從未見過有人在他面前哭。
他有些束手無策,下意識地就要去掏脖子上的那塊玉。
阿弟說了,他每回惹小娘子不高興,送些漂亮值錢的東西,那小娘子就會笑。
他渾身上下最值錢最漂亮的東西,就是那塊玉了。
餘音兒見他又要掏玉,連忙制止,“你做什麼?”
阿铄将玉往她跟前送,“不哭,送給你。”
那金剛蠶絲線堅韌無比,卻又不太長,他要傾身過來才能将玉送到她面前。
看着他那近在咫尺又無比真誠的目光,餘音兒微微一愣,心底某處也不知怎麼地,竟是開始砰砰直跳。
淡淡的糕點香味撲鼻而來,再瞧見他嘴角粘着的細碎糕點,餘音兒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我不要你的玉!”餘音兒再次拒絕,并把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擦擦吧。”
阿铄以為她要自己擦玉,于是接過帕子将玉裹了起來,餘音兒扶額,一把把帕子奪了回來,給他擦起了嘴角。
也不知為何,餘音兒總覺着這個動作,讓她心髒有些不舒服,老是咚咚亂響,吵得她腦仁疼。
擦完後,她倏地站起身,為了掩蓋那一絲絲窘迫,扭頭就拾起一件做好的月白色錦袍,撐開道,“來試試吧,要是不合适我再改改。”
阿铄走了過來,又将雙臂撐開,人高馬大地站在她面前。
餘音兒暗自歎了口氣,對自己說道:他是個病人,他還是個貴人,自己有求于他,要對他好些。
哄完自己後,她認命地踮起腳尖,極力伸展四肢,替他換上新錦袍。
夕陽餘晖從窗外照了進來,正好照在了錦袍上,袍子上的月白色一下染上了夕陽的殷紅,又襯到了阿铄的臉上,将他那白皙的臉蛋照得紅撲撲的,竟是平添了幾分俊秀。
餘音兒一時看呆了。
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竟能養出這般好看俊朗的郎君。
一想到這兒,餘音兒心底又添了幾分愧疚和自卑。
她不過是一個低賤卑微的商女,豈是能配上如他這般高貴的貴郎君的?
思及此,餘音兒将一隻沉甸甸的錢袋扣在阿铄的腰間,“這是給你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跟雙兒說,用完了再來問我要。”
又想起他興許不大懂怎麼花錢,可能會被騙,于是補充道:“不許亂花錢。”
“好!”阿铄又幹脆真誠地應下了。
說完,他微微低頭看着餘音兒,一雙漂亮的眼睛眨巴着。
餘音兒不解:“怎麼了?”
阿铄指着自己的肚子,道:“姊姊,我餓。”
一陣咕噜咕噜聲響起。
餘音兒的臉唰得一下又紅了。
是她失策了,兩人午食本來就沒吃,阿铄還如此人高馬大,幾塊點心怎能填飽他的肚子。
正當餘音兒打算帶阿铄出去吃飯時,雙兒回來了。
雙兒鬼鬼祟祟地從角門溜進院子,再确認外頭沒有什麼路過的人後,才敢大聲朝屋子裡嚷嚷,“娘子!我回來了!”
餘音兒迎了出來,“如何了?”
雙兒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将那兩張做舊的訂婚書拿了出來,“唐娘子說,今日有些不巧,唐大人公務繁忙,等到午後時分才有機會。不過,唐娘子保證,東西保真!”
餘音兒将訂婚書收回,“她做事,我向來放心的。”
雙兒湊了上來,“娘子,那我呢那我呢?”
餘音兒笑道:“你做事我也放心啊!走!我們去吃醬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