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餘音兒所料,兩人才剛回到餘家,二房的楊氏拉着四娘餘靈兒尋了上來。
雙兒撇了撇嘴,道:“早間娘子剛出門,二夫人和三房的管事就過來了,我說娘子出門了,他們偏不信,扯了好一會兒才走,眼見着娘子剛回來,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二夫人又來了。”
“還拉了四娘過來。”忽然,她眸光一亮,“要不然我就同她們說,娘子累着了,不見?”
“既然二嬸嬸和四娘已經登門了,咱們怎麼能不見呢?”她道:“把會客廳收拾出來吧。”
雙兒不高興,但還是帶着吩咐下去了。
阿铄一直想着餘音兒方才俏麗的神色,心裡還在開懷,猛地瞧見餘音兒正看着自己,突然一愣。
他立即收回笑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了過去。
餘音兒噗嗤一笑,“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阿铄搖了搖頭。
餘音兒給他倒了杯茶,“我二嬸嬸雖然有些短視,但很精明,四娘是我三叔的女兒,看起來比二娘機靈一些,一會兒見到她們,你一定要穩住。”
阿铄點點頭,“好。”
“娘子,收拾好了。”雙兒焦急道:“前院的小厮說,二郎主和三郎主剛剛碰了頭,正往主院來呢。”
餘音兒抿唇一笑,“該來的總會來的,走吧,我們去見見。”
會客廳中,楊氏捧着一碗熱茶輕輕地啜了一口,啧了一聲,“果然是主院的東西,就是比我二房的好。”
她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餘靈兒,掩嘴一笑,“四娘今年也十四了吧?也該是說親的年紀了,可曾看上什麼心上人?要不要伯母替你去相看相看?”
“有勞伯母費心了。”餘靈兒輕聲細語,卻字正腔圓,“我阿姐還未出閣呢,再者,我的婚事我阿爹阿娘會為我做主的。”
楊氏神色一凝,随即又滿臉堆笑了起來,“話是這般說的沒錯,可天底下哪有小娘子不想嫁一個可心之人呢,你瞧瞧你三姊姊,不就為自己尋了個男人麼?聽說那模樣可俊了呢!”
“二嬸嬸說的在理,夫婿是将來要與我共度一生之人,自然自己尋的才最好。”
餘音兒拉着阿铄走進來,徑自坐了下來,“現在想想,若當年大姊姊也自己尋夫婿,這日子會不會還過得這般苦。”
楊氏臉上的笑容倏地收了回去,眼底隐隐顯出些自豪來,“三娘,也不知你是從何處聽來的閑言碎語,自從嫁入林家,我們家嫋兒三年就給林家添了三個兒子,這會兒林家都不知如何感謝她為他們家傳承香火呢!”
“哦?是嗎?”餘音兒似笑非笑,“看來二嬸嬸應該還不知道,大姊姊為了給林家生兒子,身子虧空地厲害,去年的一場風寒,便險些要了她的命。”
“胡說!”楊氏道:“我家嫋兒身子骨好着呢!大夫說,她就是生兒子的命!”
餘音兒端起茶盞,笑而不語。
楊氏頓覺自己失态了,她此番是來看三娘的那個未婚夫婿的,不是來逞口舌的。
于是,她臉上又堆滿了笑,“三娘啊,這位就是那個秦郎君吧?哎喲,這人品樣貌,一看就是個貴郎君!”
她朝阿铄笑道:“敢問郎君家住哪裡啊?父母做的什麼營生?家中可有什麼兄弟姊妹?”
原本阿铄想乖乖聽餘音兒的話,隻默默坐着不說話,可他們才剛進來,面前這婦人就言語欺負餘音兒。
這讓他很不高興!
明明方才她在繡房時還很高興的。
于是,他絲毫沒給楊氏面子,隻冷冷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
阿铄不做表情的模樣,本就有些深不可測,如今這明顯的厭惡神情,更是顯出了幾分不怒自威來。
楊氏被吓了一跳,險些就坐不穩了。
餘音兒唇角微勾,“秦郎是我阿娘給我定的婚事,二嬸嬸,你這是對我阿娘也不放心嗎?”
楊氏抽了抽嘴角,“既然是慧娘選的,自然好的。二嬸這不也是想關心關心三娘你嘛。”
“二嬸嬸若是有這樣的閑情逸緻,不如先關心關心大姊姊吧。聽聞她又懷孕了。”
“我們都是活生生好端端的女娘,可不是什麼替别人傳宗接代的牲口。”她朝餘靈兒望過去,“你說是吧,四娘?”
餘嫋兒的事餘靈兒自是知道的,餘嫋兒是餘家這一輩的第一個女娘,自從十五歲後,二伯父就将她許給了淩風船行行首的兒子做妾,當時很是風光。
一年後行首兒子死在了出船的路上,十六歲的餘嫋兒就成了寡婦。
船行不行之後,二伯父使了些手段,讓餘嫋兒成功和離,她才回家,二伯父就将她嫁給了賬房林管事的兒子。
聽聞林家三代單傳,一直想要兒子,二嬸嬸便一直勸餘嫋兒生兒子,甚至還一個勁兒地給她找尋生兒子的偏方,後來餘嫋兒果然胎胎生子,三年生了三個。
餘靈兒上一回見餘嫋兒時,是在過年,那時她剛好有事路過林管事家,聽聞餘嫋兒得了風寒,便在門口看了看。
她永遠也忘不了餘嫋兒坐在床榻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