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管事慘白着臉道:“唐大人說,三郎主涉嫌買兇殺人。”
縣衙正堂内,餘泰安一臉迷茫地跪在那裡,他實在不知自己買了什麼兇殺了什麼人!
驚堂木啪地一聲響,唐大人坐在堂上,神色肅穆:“餘泰安,想了這麼久,可想清楚了?”
“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啊!”餘泰安喊得聲音都啞了,“小人真的不知自己犯了什麼事啊!”
唐大人實在不想與他糾纏,索性再啪地一聲,道:“既如此,來人!先把他帶下去!何時想明白了,何時讓他出來說!”
人高馬大的捕快們一把将餘泰安拎了起來,沒等他反抗,直接将他往陰濕的牢裡塞。
正堂一下安靜了下來,唐大人剛退堂起身,唐韻婷從後堂跑了出來,“阿爹!”
唐大人朝她揮了揮手,“快退回去!正堂重地,豈能随意喧嘩?”
唐韻婷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到他走到後堂,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問:“阿爹,怎麼樣?他招了嗎?”
唐大人瞥了她一眼,道:“你以為審案辦案就跟吃飯似的?端上來就知道是什麼菜了?”
他看向跟在唐韻婷身後的餘音兒,“三娘,你可笃定你三叔犯事了?若是誣告,你可是要受罰的。”
“唐大人,小女不敢撒謊。”
餘音兒從挎包裡拿出昨晚從陷阱裡摸回來的絲線,餘家的絲線經過特殊工藝處理,上等的好絲會摸出一絲柔軟的絨毛感,這一捆絲線中,三分之一是上等好絲,而剩下三分之二,雖然看上去與上等絲很像,但餘音兒斷定,都是劣絲。
若是以這種混絲以次充好,那可是一筆不小的利潤。
“可是你也說了,你這絲是從莊子附近林子裡的陷阱裡發現的。”唐大人道:“這與你家三叔,怕是扯不上關系。”
餘音兒道:“大人,小女若是沒有真憑實據,也不敢如此笃定。”
“這幾年風調雨順的,莊子上卻年年欠收,按照規矩,欠收的部分由餘家公中補上,如此也就罷了,從七年前開始,佃戶名冊上的名字在慢慢地增多,時至今日,竟是達到了數千人之數,寶應縣總共有多少人唐大人應該比我還清楚,獨獨一個餘家莊竟有這麼多的佃戶,本身就已經很奇怪了。”
她從挎包裡拿出一疊紙張,“雖然賬冊上沒寫,可從蛛絲馬迹中可以看出,這幾年莊子上多了很多倉庫,大人您看看,是否可疑?”
唐大人接過,餘音兒繼續:“我也是突然要去巡莊子的,所以那些人一定沒來得及将東西處理掉,隻要唐大人嚴格把控住碼頭,必有發現。”
紙張上是餘音兒從賬冊中抄錄下的有問題的地方,一年幾個小問題,累積至七八年甚至十年,那便不是小問題了。
唐大人将紙張收好,道:“可疑之處我大緻已知曉,不過僅憑幾張紙,本官如何能定罪?回頭你将賬冊給我拿來。”
餘音兒欣喜:“大人,這麼說,這案子您接下了?”
唐大人拍了拍手裡的紙張,小胡子都被他激動地吹起來了,“證據羅列地這麼清楚,本官還能不接?”
“多謝唐大人!”餘音兒連連道:“阿婷總跟我說唐大人是這世上最好的父母官,如今我算是見着了呢!”
唐大人捋了捋小胡子,驕傲地輕輕揚起下巴,“份内之事罷了!不過……”
他道:“若是沒有直接證據,這餘泰安怕是無法被定罪。而且此事,我怎麼越看越覺着,與餘泰平有關?”
“大人果然慧眼如炬!”餘音兒繼續贊道:“獨獨吳六郎死在餘家莊這一樁,此事就與我那二叔脫不開關系,不過,小女想求大人一件事。”
唐大人心情不錯,輕咳了一聲,道:“何事啊?”
“小女想請大人關我三叔一段時日。”她神色微凝:“至少……至少等我阿爹回來。”
唐大人本是京官,曾在大理寺當值,隻由于在查案一事上對真相太過于執着,招惹了皇帝,這才被貶到了寶應縣。
與衆多大理寺官員一樣,唐大人也具備着一些刑名觀微術,自然是注意到了餘音兒的情緒。
他頓了頓,問:“怎麼?餘泰元出事了?”
餘音兒眼眶一紅,将餘泰元的死訊如實告知,“唐大人,我阿爹一定是被人害的!”
沒有證據唐大人也不敢輕易斷定,但一看到餘音兒他就想着自己的女兒,再加上自家阿婷與她又是閨中密友,他也隻好對某些證據确鑿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你讓本官暫時扣押餘泰安,是想引蛇出洞?”
餘音兒紅着眼,噗通一聲朝他跪了下來,“還求父母官唐大人幫幫小女!”
唐韻婷也随之跪了下來,“阿爹!阿音自小就沒了娘,如今爹也被人給害了,你就幫幫她吧!”
見自家女兒也跪了,唐大人心頭又是一軟,連忙去扶,“啧,阿爹又沒說不幫?快起來!地上涼!”
唐韻婷開心地去扶餘音兒,嘴裡還不忘奉承:“我就知道,我阿爹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