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沒吓到不好說,但此刻不是讨論這個得時候。
老曹被她打暈了扔進桌子底下,沒受一點影響,胸膛還在微弱的起伏。
柳未夏幾乎想用手扶額,這魇魔選人的标準真是捉摸不透。
這道魔氣雖沒打到她身上,但謝餘寒實打實地扛了下去,魔氣穿透□□的聲音并不大,輕輕的像是碰撞一下。
但稍不留神,内髒就會粉碎成齑粉。
氣功速度太快,轉眼間就打到面前,縱使柳未夏防着那邊動靜,沒有分神一絲一毫,也來不及躲藏。
正巧她身上負傷,給了魇魔可乘之機。
她現在沒什麼事,隻是傷口處撕扯着有些疼,謝餘寒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态護着她,手指緊緊扣着肩膀。
“沒事吧,可有傷着?”謝餘寒往下掃了一眼,輕輕地飄過,眼神凝滞在滲血的衣領上。
意識到他在看什麼,柳未夏扯過袖口,蓋住那團血迹。
她睜眼說瞎話:“沒傷。”
相處這些時日,謝餘寒約摸摸出她的性子,不愛和人打鬧,喜歡孤身一人,說話總有些不符合年紀的老氣橫秋,明明才是個半大的少女。
所以他現在不信柳未夏說的每一個字:“膽大包天,你怎麼和一個鬼迷心竅的人講道理。”
明知他手裡有武器還毫無防備地同他講道理,确實膽大包天。
現在這不報應來了。
柳未夏肩膀處隐隐作痛,這痛并不明顯,反倒是沒受傷的嗓子不饒人:“不放棄每一個凡人,難道不是道蒼宗的宗訓麼?”
“我聽有個師姐說,從前有人不顧凡人性命在人間大開殺戒,最後被逐出師門了,似乎還慘死在九幽冥地。所以長老就把這句話刻在宗門規訓上,要讓所有人都記得。”
她說的頭頭是道,一闆一眼地好似背看過無數遍的典籍,那被逐出師門的是誰,葬身九幽的是誰,在她一字一句的話語中被隐去了姓名。
但這個故事沒人比謝餘寒更熟,他參與了其中的繁複小事,知道源頭過程和結尾,甚至就連死去的那個人都是他曾經的同門師妹。
“這些東西,你不要聽。”謝餘寒幾乎顫抖着說出這句話,“是假的。”
“假的?”柳未夏疑惑:“是假的麼?可是很多人都這麼說。”
她幾近惡劣地,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在謝餘寒敏感的弦上狠狠碾過。
“師兄啊,你壞人做不明白,好人也當不稱職。”柳未夏輕輕歎出一聲,素白的指節滑到他腰間,探了進去。
謝餘寒渾身一僵,感受到那溫熱的指節迅速摸索到懷裡,隔着布料擦過皮膚,挑逗般停留一瞬再挪開。
腦子一熱,寒霜劍砍出一道劍氣,凝着少許的冰霜和雨露,帶翻腳下的蒲團。
這一下沒有控制,淩霜劍意略過的地方都附上一層薄薄的冰霜,刹那間廟宇成為一座寒冰宮殿,而直面劍意的魇魔,他來不及遮擋。
“艹他媽的!你們倆叙舊對我發什麼脾氣!”那魔爆粗口了。
這一下劈上面門,一點情面沒給這魔留,直給人劈的眼冒金星昏過去,醒過來時身上半數都凍成了冰。
還有半個身子缺胳膊斷腿,露出的皮膚上坑坑窪窪全是傷痕。
他嘶了一聲,睜開眼睛,旁邊圍着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柳未夏伸手撥開衣服,露出皮膚下禁術留下的痕迹。
梵文如同蟒蛇狠狠纏在手臂上,晦澀難懂的文字繞了一圈又一圈,其中能看到一個小小的動物,夾雜在看不懂的文字中間。
這東西有點眼熟。
柳未夏問他:“你用了禁術,看起來還不止一個。”
魇魔“呸”出一聲:“你們這些修道的,沒一個好人。”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修魔的就是好人一樣。
“都半斤八兩。”柳未夏抓過他的手臂細看,發現上面有幾個符文還挺熟悉,便叫謝餘寒一起:“我記得宗裡的藏書閣有一本關于禁術反噬的書。”
謝餘寒看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麼,“是有一本,編寫它的尊者為了給後世驚醒,特意将使用禁術的後果整理到一起,以避免有人鬼迷心竅。”
結果鬼迷心竅的是一個魔族。
而就這個麼魔身上的禁術反噬來看,他不是鬼迷心竅,是視死如歸啊。
魇魔罵罵咧咧地閉嘴了。
這倆倒黴道士似乎真知道些什麼。
柳未夏啧啧稱奇,一伸手把人家大半個衣服都掀起來,露出下面不堪入目的傷痕,腹部一大塊結痂的傷口。
“!”魇魔呆住,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掀衣服:“你!你還要不要臉!”
還沒看清傷口,一隻手從後面繞過來捂住眼睛,覆蓋雙眼的手指很長,還帶着涼意和好聞的香味,她的睫毛擦過掌心的薄繭。
柳未夏扒拉下眼睛上的手,轉頭不解地看着手的主人:“?”
“這種事,以後莫要做了。”謝餘寒的臉很認真,但藏在發絲裡的耳朵紅的滴血,他堅定地再次捂過去:“你不要看。”
柳未夏啊了一下,這次倒是沒扒拉手了,而是帶着誠意反問:“那我怎麼辨認那些梵文呢?”
“我來,”謝餘寒轉向魔族身體的傷口處,大緻描述出梵文的模樣和結構,而後緩慢補了一句:“我說給你聽。”
他又說了幾個位置,描述的非常細緻,隻靠這段描述,柳未夏就能在腦中構想出那是一截什麼樣的紋路。
眼睛上的那隻手很好看,柳未夏不止一次看着這隻手發過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