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與河一字一頓念出裡面寫了什麼:“已經辦好了——這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這裡?辦好什麼事了?”
這一串靈魂三連問,直接把自己給砸蒙了。
他自問自答:“我有吩咐過什麼事嗎?”
“……”
柳未夏收好紙條,目光複雜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們府内有沒有名字中帶有雲字的人,還能進出這片地方。”
柳府少說上百人,即便除開死去的被扔進亂葬崗的也還有七十餘人,單名字帶雲的就有十幾個。
若是找起來要廢不少功夫,算上審問這半天就全都搭了進去。
柳與河正發愁,聽到後半句,擡手招呼随侍一旁的管事,“我記得這片地方有兩人負責,其中一個是不是叫什麼雲?”
管事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面色和善,下巴蓄着長長的胡須,微黃的眼白陷入又長又深的皺紋,被叫到也是先行一禮再道:“負責家畜的有兩人,一個叫趙三,一個叫李雲,趙三前些日子犯病一直都是李雲代管,這些日子他接觸的時間是最長的。”
“那就是他了,把他叫來吧。”柳與河捏着小紙張,心裡冒出來一股火:“他怎麼做事的,還用這種下作的方式與人傳信,我要好好審他!”
柳與河越說越氣,頭發都被襲擊薅掉好幾根,夾在指縫裡風一吹就掉。
掉下來的頭發如同他的心情,憂愁地環繞在身邊,無限的生長繁殖,然後被他一指尖彈開。
他摁下煩躁的心情,轉過腦袋,兩位白衣飄飄的道長側身對立,落下來的發絲正巧遮掩住眼中情緒。
柳與河看不到他們的表情,隐約聽到他們在談論府裡的情況。
從最開始的說法到現在,期間的所見所聞在他們口中形成一條線,一條有着明确節點地線,變得清晰明了。
再到後面開始猜測府那的人員變動,死亡情況,每一處都八九不離十。
柳與河暗暗心驚,挪動腳步靠的更近了。
片刻後停下步伐,他莫名沒有勇氣再往前了。
咽下唾沫,他身上的冷汗簌簌往下流着,手臂皮膚上冒出細密的雞皮疙瘩,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
剛才那個眼神,道長的眼神太吓人了,似乎有冰涼的鐵刃在剝開皮膚,再多一秒自己就會被千刀萬剮。
柳與河徹底老實了,不敢再看過去。
柳未夏餘光中看到他的動作,不明所以他為什麼忽然像個石像一樣立在那裡:“他怎麼了?”
“呆了。”沈随塵略過,指尖點上她手裡的小紙條,“你剛才說是有人故意的,那接下來呢?”
柳府在短短七日死去三十多人,普通瘟疫根本辦不到,更何況隻存在于柳府無法傳播的根本算不上瘟疫。
以柳未夏的經驗,定然有一個人在幕後做推手。
頻繁與府内人通信是為了确定柳符的情況,可是如今的柳符已經亂成一團,根本無人在意是否會多混進來一個,為什麼還要選擇這麼容易暴露的方法?
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那個。
書屋,陽光正好。
黃鹂鳥撲扇翅膀從窗外飛進來,落在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的男人頭上,黃鹂頭上有一抹紅,像是欲滴落的血液。
男人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他不知道自己翻了什麼錯,忽然被叫到這裡,除了府内的大管家還有老爺,另外兩個身着白衣的人,見也沒見過。
或許又是老爺從哪裡請來的道士吧。
李雲壓下滲出的冷汗,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無論如何不承認就好。
隻是另外兩個人,不知道時真的道士還是坑蒙拐騙,身上還裝模作樣地挂了一柄劍,看裝飾确實花了大價錢。
“李雲,府内死了這麼多人是因為什麼?老實告訴我。”柳與河焦躁地踱步,“你說,府裡為什麼死了這麼多人,和你有什麼關系?!”
滿臉鎮定瞬間轉為慌亂,地上的人猛地擡頭,在逼視的目光下匆忙搖頭:“我不知道,老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張紙條摔在他臉上,砰一聲打上眼睛,巨大的力道使得右眼泛起一陣陣痛,但李雲管不上還在疼的眼睛。
他手忙腳亂從地上拾起折的不成樣子的紙片,看到那些字的一瞬間就慌了:“這不是我寫的,老爺有人陷害我,這真的不是我寫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柳與河氣的喘不上氣。
他從沒想過自己府内會有奸細,還是害得自己落的如此境地,害死幾十人的奸細!
現在他看到李雲,眼底已經染上怒色,止不住的怒意向外迸發。
李雲跪在地上,大腦在看到紙片上字體的時候就已經空白,根本不知道作何反應,他隻能憑着最原始的恐懼,爬過去拽着老爺的褲腳:“這不是我寫的!我沒寫過這東西,這不是我的字。”
“不是你的是誰的!難不成有人模仿你就為了栽贓你?!”柳與河大怒。
他一腳踹開地上的人,整個人被憤怒包圍,下令的嘴唇都是抖得:“把他給我扔出去,不,報官,告他蓄意謀殺,害死柳府幾十條人命。”
幾十條人命壓在身上,不僅沒有回轉的餘地,下了大獄還會被五馬分屍,屍首無存。
他不是沒有見過行刑現場,躺在木樁上地罪犯胡子拉碴毫無生氣,劊子手會先喝一口熱酒撒在刀上,待到午時一到,奪命的利器就會砍在脖子上,不過三秒人頭滾落在地,離得近的臉上濺上的血還是熱乎的。
他不能被五馬分屍,李雲懼怕到了極點,開始口不擇言:“肯定是趙牛陷害,陷害我,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肯定是他。”
柳與河不想聽他的瘋話,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證據确鑿,做過的事總要付出代價。”
“慢着!”
柳未夏忽然說:“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