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你不是要出去,怎麼有空到我這裡?”柳未夏捏着杯子随口問,心裡想怎麼才能把人打發走。
遲西易一手支着頭,用眼睛很認真地盯着她:“北方有一群魔族忽然暴亂,傷了整個村子百來口人,長老推測他們暴起有别的原因,派我去查查。”
他瞳色真的很好看,由灰色和褐色混合而成,在黑暗中偏向于黑色,卻又不會是純正的黝黑。
柳未夏:“哦。”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轉過去。”
遲西易下意識聽從,轉過腦袋。
周圍靜的出奇,過了一會兒,遲西易慢悠悠反應過來。
他為什麼這麼聽話?
“我可不是來和你告别的,你不要多想。”遲西易咳了一下,耳朵尖不經意漫上粉色:“你之前答應我的條件,不是太過分的話,我可以用麼?”
柳未夏帶着興味看他,似乎在說倒要看你能提出什麼過分要求。
她等了一會兒。
遲西易揉着後脖頸,最後還是沒把話說出來,“等我回來再用,你說話算話。”
柳未夏輕挑着唇,繞到他身後,手指繞過鬥篷上的衣帶,輕輕一扯,為他系好。
遲西易身體僵住,大腦一片空白。
“好啊,我答應過你的。”柳未夏湊近他耳邊,語調輕佻。
“什麼條件都行——”
話音未落,她輕輕一推,遲西易身體往後退了兩步,被關在門外。
他面對着關上的門,眼前還是女孩在月色下對他眉眼彎起的笑臉。
月黑風高的夜晚,孤獨寂寥。
他站在門外一刻,戀戀不舍地離開。
回到屋内。
柳未夏解開頭發,用水打濕去擦發梢上的肮髒灰塵,姿态随意閑适。
狐狸叼着一小袋布包出來,後面跟着“嘶嘶”爬行的青蛇,兩隻小妖一前一後出來。
布包打開,裡面裝的正是柳未夏丢掉的芥子囊,東西一個不少,甚至還多了一些。
下方壓着一張紙條,筆迹清秀寫下一段話:
八乘宮有你要的東西。
“這是什麼?”狐狸看了一眼,神态驚訝。
柳未夏不做聲,燒毀紙條,火舌巻上紙條一角将之吞沒殆盡。
柳未夏嗓音輕輕:“有人邀請我,去看一場戲。”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心情很好地給自己編了個複雜的發型。
按照記憶裡的步驟,她手指在發間翻飛,廢了不少力氣,最後成品不怎麼如意。
“有點像兔子窩。”
别人是這麼評價的。
柳未夏慶幸山下的人看她的眼神還算正常,租賃馬車付錢時,老闆也隻是在她身上定了一下,立馬賠上笑臉。
目前她也算小有資産,租賃的馬車以舒服為主,車内坐塌上鋪了一層絨毛,她得以睡了個安穩覺。
八乘宮位于高峰,山腳下進去要過幾道門檻,很是麻煩。
柳未夏暫時找個客棧,扔下銀子,問小二要了一間客房和熱水。
小二叫住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
“怎麼了?”柳未夏停下來,目光掃過他為難的臉,心中大概有底:“是不能住店?”
“不是不是!”小二立馬解釋,“剛有個客人已經預定了,讓我等他拿完銀子回來,這空隙您就來了……”
周圍其他客棧要麼住滿,要麼要價高出天際,她也不是傻子,上趕着去當冤大頭。
“不适還沒付錢麼,我出雙倍。”
小二為難:“客人……”
他面色轉憂為喜,遇到喜事般朝門口高興地招手,“您回來了!這位客人是——”
“柳姑娘。”
這熟悉的語調,熟悉的音色。
陳林照清清淡淡的眼眸沒什麼情緒,見到她卻填了一分驚訝,熟稔地同她挨在一起。
聽完小二的介紹,陳林照眼睛在她身上流轉一圈,頗為通情達理道:“自然可以,畢竟是晚輩,照顧一下也是應當。”
柳未夏堅定說:“我可以雙倍賠給你。”
“不用,其實我也沒地方住,”
柳未夏頓感不妙。
陳林照淡淡咳了一下,手握成拳抵着唇,身體微微躬起,像是受了什麼大傷:“姑娘若是願意拼房,房費我來付就可以。”
小二非常贊同這位公子的話,真心實意勸解她:“這位工公子說的對啊,最近八乘宮人擠人,搶不着客房,姑娘委屈一晚上也比在外面過夜強呀!”
兩個人都等着她的答複。
柳未夏攏好讓風吹得不成樣的鬥篷,拿走桌上的錢袋,往外面的風雪中去:“我住外面。”
在馬車上對付一晚上也并非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