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飏竟然受傷了,難怪這次來接新弟子的人換了一個。
慕昭然隻從葉離枝那裡聽說雲霄飏去追查她的鬼匪了,穢符被毀,鬼匪也都被滅,她也将痕迹抹除幹淨了,應當查不到她這裡來。
就是不知最後是誰能傷到雲霄飏?
總之不管是誰,能重傷雲霄飏,也算是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雲霄飏既然受傷,那短時間内應當是見不到他的,慕昭然聽到這麼個好消息,心情格外愉悅,一下子精神抖擻,也不打瞌睡了。
可随即轉念又一想,不用見雲霄飏,就得見遊辜雪,手心手背都是屎,這點好心情便也瞬間蕩然無存。
慕昭然苦命地歎息一聲,轉動烏黑的眼珠往遊辜雪瞄去,想觀察一下雲霄飏這位親師兄的反應,沒成想對方已拂袖一甩,轉身禦劍往前行去,隻留給衆人一個越發寒氣森森的背影。
“現在去最後一處地點,五行台。五行台上有天地初開之時留下的一塊混沌原石,可測驗五行天賦的優劣,以後你們便可根據自己的天賦所在,選擇适合的功法修習。”
慕昭然心中猜測,難怪今日如此着急,可能遊辜雪也是想着趕緊完成任務好去看望師弟吧。
前一世雲霄飏負責接新時,光是遊覽整個天道宮就耗費了一整天,直到日暮西垂,衆人才登上五行台測天賦。
這一回換做遊辜雪,他們就像是一群鴨子一般被他到處趕,還不到半日就走馬觀花地觀完整個天道宮,進行到了最後一道程序。
不過聽到測天賦,大家還是一改先前死氣沉沉的狀态,變得精神奕奕起來,蓋因這能精确測驗出天賦優劣的混沌原石隻此一塊。
出了天道宮,修行之人想弄明白自己的天賦,适合的修習功法,全都是靠不停地實踐試錯,在吸納靈氣時,大緻感覺哪種五行靈氣更親近自己,便憑此确定自己屬于哪系修士。
是以,一開始很多人都修煉得很雜,體内靈力也駁雜。入天道宮的部分新弟子進入學宮之前,會先進入洗髓池浸泡三日,洗經伐髓,排出體内駁雜靈力,重頭開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眼下所有人最期待的還是五行台測天賦。
慕昭然對此卻興緻寥寥,甚至一點也不想往五行台去,因為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天賦結果,再來一次不過是讓她再氣悶一次罷了。
新弟子這麼快就要往五行台去,可把各學宮的夫子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停下手裡的事務往五行台跑。
一邊跑還一邊扶額問:“一般不都是快到日入時分,才能轉到五行台麼?這都還不到午時呢,怎麼這麼快?”
便有人接話道:“這次負責接新之人是遊辜雪。”
衆人一聽,都心下了然,隻顧禦起法寶往五行台趕。
劍尊座下兩名親傳弟子性格迥異,那位行天劍君向來不苟言笑,行事利落,能主動擔當起接新的任務已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哪裡還能指望他能面面俱到。
遊辜雪憑一己之力,把天道宮以往接新的傳統時間壓縮了一半,不隻是學宮的夫子,還有各堂為迎接新弟子做的安排都得提前。
一時間無數流光從天道宮各處宮殿飛出,彙往一地,落入五行台上。
等遊辜雪領着一衆新弟子到達五行台時,各宮師長已經整整齊齊地坐在五行台旁,俱都笑意盈盈,一臉和藹地注視着他們的到來。
五行台下還有許多來前來圍觀的各宮弟子,遠遠看見他們的身影,便抛灑花瓣,用術法捏出一蓬蓬的焰火歡迎他們。
衆新弟子受寵若驚,看了遊辜雪一路的冷臉,直到此時,他們才總算感覺到了天道宮同門的熱情友好。
仙鶴相繼落到地上,将他們送入五行台内。
秋道遠實在不習慣人多的場合,直往後邊縮去,耳畔聽到瀛洲珊瑚族那位大小姐的低聲抱怨:“還不快把你們少主扶下來,這麼多人看着,别給我們東境仙島丢人。”
再一看被她嫌棄的蓬萊少主,臉色竟比自己還難看,從仙鶴背上跳下時,膝蓋都在發抖,差點跪到地上,幸得身邊有人攙扶。
此次東境三仙島一共得了四枚燕金令,卻隻有蓬萊和瀛洲兩島各有兩人,方丈島鲛族無人前來。
表面上這一群新弟子都是一起到來,但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衆人還是按照出身來處聚在一起,隻有西境禅門那一位佛修,孑然一人,獨自站在熱鬧的人群之外。
秋道遠以前倒是經常見到在外傳道的禅門佛修,但這世上畢竟修道者多,也就近十年來,佛道才有了一點興盛之相,信衆逐漸增多,這也是天道宮第一回接收禅門弟子。
秋道遠左右看了看,自然也退去了北境那一群仙門弟子身後,眼角餘光見一道紅衣從身旁閃過,定睛一看,是祝輕岚搖着折扇一步一拱手,熱情地回應着天道宮師兄、師姐們的盛情相迎。
尤其是漂亮師姐。
“師姐這蓬禮花是從劍氣搓成的麼?難怪如此明光爍亮,叫人一見難忘,在下南境祝輕岚,不知師姐芳名,以後能否有機會向師姐請教?”
甯衰瞧着他那副不值錢的模樣,走近聖女身側,表情難看道:“那隻臭狐狸到處發騷,真給我們南境丢臉,殿下,你也不管管他。”
慕昭然才懶得管,她從仙鶴背上飛身而下,初一落地便吸引來無數目光,擡手接住幾片飄飛到身前的花瓣,輕輕一捧,花瓣又從她手心裡飛出去,朝向兩旁人群甜甜一笑。
抛灑過來的花瓣雨頓時更多了。
葉淩煙跟在慕昭然身邊,風頭全都被她蓋去,默不作聲地撇了撇嘴角,心中不太高興,但就算再不高興又能如何?她葉淩煙不論被多少人衆星拱月地捧着,到了慕昭然面前,也總是那個陪襯,且隻能是陪襯。
容亭覺望了一會兒那位備受矚目的聖女殿下,眼眸微轉,落到旁邊的葉淩煙身上,将她那片刻不甘的神色默默收入眼底。
南榮瑤光聖女美名遠揚,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她生得好看,笑容又甜,一身明豔裙裝,在紛飛的花瓣下,實在美麗得讓人挪不開眼睛,就連那腳一沾地就四處勾搭的狐狸精都停下動作,朝她望過去。
慕昭然早已習慣受人矚目,落落大方地站在那裡,對每一道投來的視線都回以溫柔的微笑——經曆過前世一遭,慕昭然痛定思痛,也開始學會收斂曾經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懂得做做表面功夫了。
她前世并不在乎這些無關路人的看法,也不屑于向他們釋放好意,以至于到最後在同門口中落下個“容貌雖美,可心性醜惡”的評價,她隻要和葉離枝站在一起,即便還什麼都沒做,旁人就覺得是她欺負了葉離枝。
何其可笑。
不過就是裝裝樣子,誰不會呢?你看,就是笑一笑而已,便能換來别人更多的好感。
遊辜雪目光落在她唇邊笑弧上,漆黑的眼底冰封千裡,擡手撚住一片從她手心飛來的花瓣,袖口中夾霜帶雪的狂風一嘯,将漫天的禮花和焰火滌蕩幹淨。
現場歡欣的氣氛霎時凝固,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他看過去。
屬實有些掃興。
遊辜雪視若無睹,擡步走向五行台上混沌原石,混沌原石自天地初開便在這一座峰頂上,經曆風吹日曬,表面斑駁沉黑,若不是供奉它的石台上那一圈圈繁重的法陣,它看上去和普通的頑石沒甚區别。
隻有當開啟法陣後,才能從石心内看到流轉相生的五行之氣。
遊辜雪啟動石台法陣,開口道:“新弟子上前測驗天賦,你先來。”
他目光點向慕昭然身邊那一人。
甯衰猝不及防被點中,怔愣一瞬,整了整衣袖,擡頭挺胸地走上前,将手掌放到那一墩樸實無華的石頭上。
堅硬的石面上忽然漾過一圈水波狀的漣漪,石心内原本平衡的五行之氣漸漸有了變化,其中代表金木水的三色越來越亮,另外兩行的顔色黯淡。
“金、木、水,是三系天賦,金與木相克,看來應該是水系的苗子。”五宮的夫子們盯着原石,坐在一起閑談。
果然,話音落下不久後,那亮起的三色之中,又有了強弱之分,水系的藍色光芒确要比另外二系亮眼許多,金系又要比木系強上一些。
他可以單挑一系天賦修煉,也可挑金水兩系天賦修煉,隻要不自找苦吃地挑相克的金木二系修煉就成。
夫子們看那少年腰間别劍,望向遊辜雪的目光毫不掩飾他的崇拜,就知道他的心之所向。時人崇劍道,習劍的修士十有六七,劍學乃是天道宮中一大熱門。
現場便有一位主修水系劍法的夫子,眯着一雙水光潋滟的鳳眸,笑意盈盈地盯着甯衰,俨然已将他劃到了自己門下。
“下一個。”遊辜雪道,視線從慕昭然身上掠過,點了北境四宗的人上前。
慕昭然百無聊賴地看着那混沌原石内五色光芒不斷地變幻,大部分人都和甯衰差不多,擁有雙系、三系天賦,可在此天賦下選擇适合的道路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