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裡平凡的一天,氣溫逐漸升高,陽光都多出了些灼人的生命力。
富有情調的咖啡廳裡舒緩的爵士樂在綠植隔出的卡座之間流淌,配合店内微涼的冷氣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靠坐在舒适隐蔽的卡座内非常樂意多點點東西在這裡多休息一會兒。
但有人不這麼想。
我頭頂上就是出風口,對于初夏時節已經足夠的冷氣正對着我的頸側,以至于那片皮膚有些微妙的緊繃感。
皮膚上被冷氣激出了一些小疙瘩。
我卻微妙的覺得有些熱,并且在另一雙眼睛專注的眼神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也許其中有這家夥眼睛太好看的原因?
我一時沖動将“你是不是喜歡我”捅破那層窗戶紙之後,心裡隐約已經有些後悔了。
剛才的行徑也許是今天早晨出門邁錯了腿,路上不小心踩到奇怪的東西,無形之中踢翻了阿飄的食物,所造成的鬼上身——這樣解釋的話他會信嗎?
總而言之,在氣氛越發粘稠、靜谧的角落,我勉強維持着臉上的表情,心裡卻在瘋狂後悔。
一分鐘之前自信出擊的家夥到底是誰啊!
我感覺額角似乎滲出了點熱汗,細微的汗珠順着肌理下滑伴随着幾不可查的癢意。
說實話五條悟現在安靜的讓我有些害怕。
人一旦緊張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我盯着眼睛的這雙藍眼睛,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此人平日張狂不可一世的表情。
并做好如果待會兒五條悟忽然笑起來,賤兮兮的欣賞完我的緊張,開口嘲笑“啊哈哈哈哈我剛才是故意的吓到了吧小一怎麼這麼自作多情”之類的話,我絕對會在聲音發出的0.01秒把撐在桌子上的右手糊上他的左臉。
ps:以前我是右手力氣比較大的普通女生,現在是右手力氣能碎石的咒術師。
就在我右手暗暗做好準備甚至有些過于緊繃到發酸的時候,他動了。
随着訓練時間越來越長我愈發敏銳的五感清晰的察覺到在視線之外,稀碎的布料摩擦聲音之下,一隻手帶着輕微的氣流波動繞過我餘光可能會看到的地方朝我身後探去。
我警惕的等待着他的動作。
剛才沖動之中升起的迤逦情思徹底消散,這雙眼睛再好看,也阻止不了我開始分神。
我猶豫着是直接拉開距離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反正他們也都十八歲了,在種花都算是成年人,這種見好就收的分寸感應該還是有的……吧。
果然還是等等看五條悟到底想幹什麼吧?
還沒等我作出決定,有人就已經先一步替我做出了選擇,那隻手出乎意料果斷的覆在我的腦後,堵住了我退縮的選擇。
五條悟:“剛剛才說了那麼好聽的話,現在就打算反悔了嗎?好渣啊小一。”
我被假裝路過的服務生譴責的眼神刺了一下。
“出發之前把任務全都扔給傑,讓他一個人打三份工的你才是人渣吧!”
我毫不猶豫的反駁,睜大眼睛,試圖壯大我的氣勢。
雖然其中有我的一份,但完全可以順手做的任務這家夥都扔給傑,果然還是五條悟的錯。
誰知眼前的藍眸非但沒有被拆穿的心虛,反而漾起淡淡地笑意,像是倒映着天空的平靜湖面落入一滴水珠。
蕩漾起的層層波紋柔和又漂亮。
我為眼前從未見過的景色怔愣。
五條悟不動聲色的起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态主動靠近,過于貼近的距離奪去了我的呼吸。
我有些尴尬的想要向後稍微拉開一點距離,但腦後的手十分有存在感的阻止了我的動作,并且讓我不得不面對兩人呼吸交錯的局面。
我該慶幸那名明顯把想要看熱鬧寫在臉上的店員,在聽到五條悟把三人的工作推給一個人的時候,露出明顯養胃的表情心有戚戚的轉身離開。
不然我的尴尬不然會更上一層。
但我覺得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
“現在還在走神嗎?”
什麼?
眼角的餘光有什麼亮閃閃的東西在被綠植遮擋的窗外一閃而過,我還來不及反應,放在腦後的手倏然用力。
一個怒氣沖沖的吻撞了上來。
我心跳漏了一拍,直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藍眸,和我對視良久的眼眸終于将注意力投射到其他地方,眼皮微微下垂,隻露出如新月般的一汪籃泉。
隐約的流光在細密雪白的睫毛下流動,竟然讓人覺出了一點靜谧。
要知道這個詞平時我是絕對不會用在這家夥身上的,現在我有點懊惱的想用手機拍下來。
簡直像流星一樣難得一見,我想。
唇上重重撚轉磨蹭的觸感反而被我忽視。
那汪藍泉忽然從涓涓的流水變成了從天而降的瀑布,飛揚起來的白色羽睫像是山泉瀑布崖壁上的落雪。我被瞪了一眼。
“嘶!”
好——疼——
我唰的一下用上十成力抵着他的胸膛将人推開,捂着嘴巴“噗通”靠回座位裡緩解舌尖被咬的痛感,眼睛裡迅速積蓄生理性的淚花。
我含着一口冰鎮的橘子汽水,順便将含進去的冰塊抵在舌尖,口舌不清的譴責。
“你幹什麼啊!痛死我了!你完蛋了五條悟,竟然敢這樣玩弄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回去我就把他的遊戲存檔全删了!
五條悟維持着被推開的姿勢站在對面,垂眸注視,視線在含着冰塊蒙上了一層水光的淺色唇瓣上停留。
“那你說想要怎麼報複我?”
我吸溜着冰塊的,擡頭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提前告訴他?
積蓄在下眼睑的液體順着擡頭的動作,從盛不住的下眼睑流了下來,一根手指比我反應還快,順着落下的痕迹擦了擦。
帶着硬硬繭子的指腹擦過的地方有些刺疼。
我蹙着眉偏了偏頭。
五條悟看着從蒼白臉頰上逐漸浮現的紅痕,難得有些心虛,心裡奇怪僵持别扭的勝負欲被打散,三兩步湊到對面擠擠挨挨坐到扶手上。
他眼疾手快的捏住即将收回去的尖細下巴,聲音放低:“嗯……不管是要删除存檔,還是拿走遊戲機,或者讓我做任務當陪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