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快要給沈琰白皙平坦的小腹盯出一個洞,鄧黎明解毛巾卷未果,就又伸手去捂。
兔子的敏感區被碰到,于是沈琰也吓得彈射狀蹦到牆角,沈琰問:“你幹什麼?”
鄧黎明驚訝地看自己的手,再驚奇沈琰的反應,接着他拽上了沈琰的手:“怕你冷啊,走,帶你去買衣服。”
沈琰掙紮甩開:“不去商場!”
眼神對視交鋒,鄧黎明敗下陣來,接着他二話不說脫下外套,将一件沖鋒衣外套反向套在了沈琰的身上。
沈琰古怪怎麼還要把衣服反着穿,直到他聽到背後拉鍊被拉到了頂,擡手掙紮去後頸摸索拉鍊,意外被鄧黎明按住了手。
牽着沈琰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鄧黎明轉頭驕傲着說:“我就不信,我還治不了你了。”
說完又欠嗖嗖地掀起沖鋒衣的帽子,将帽子蓋在了沈琰的臉上。
原本打算去接陸昭出院的兩人,意外和來時一樣,空手而歸。
本可以在血液科出院的土松狗,又被迫在營養科多呆了一周。
在這一周裡,官方媒體報道,社交輿論發酵,關于馮唐村的新聞鋪天蓋地的席來。
因為案件由申城市警局主辦,所以鄧黎明跟着調查取證忙得不可開交。
沈琰自然也沒閑着。
據沈琰走街尋巷的觀察,以及電話陸昭确認,馮唐村全村51戶農戶,獨居未婚配的,有夫妻名義的,共計98人,其中alpha44人,omega54人,除去确認死亡的、逃跑的、被帶走的,目前繩之以法的alpha有20人,同唐景明一樣,被送往療養院omega有41人。
半月前的那場行動,除了逮捕二階級侏儒兔,也包括運輸馮唐村的新生兒。
雖然最終沈琰沒被帶走,但13名omega連帶着肚子裡的新生兒卻被帶走了。
于是,沈琰聯合一衆志願者,對20名繩之以法的alpha提起聯合訴訟,意圖為療養院的omega們,盡可能多的争取到補償。
隻是,這場幾乎轟動全國的訴訟案,百經波折,最後的結果未能如願。
第一場開庭,沈琰坐的聽審團,唐景明和陸昭坐的原告席。
被告席做的是那名棕熊alpha,也就是馮唐村的村長。
棕熊alpha名叫葛海彪,人長得五大三粗,說話也中氣十足,人隻是往那裡一站,就是一座守護神。
他隻要渾身一個抖擻,就會讓人分不清他手臂和小腹的遊泳圈,到底是油脂肥肉還是彈性肌肉。
就算坐在了被告席,他也擺出一副村長的威壓。在某次質詢中,他問唐景明:“唐景明,陸山是你丈夫,你們是自願結合成為夫妻的,對吧?”
唐景明視線閃躲着,像是為了尋求心安一樣,他匆忙看了眼台下的沈琰才回:“是。”
接着,被告律師就以這個為出發點,向法官控訴:“那麼,夫妻間你情我願的生兒育女問題,怎麼能定性為強迫?”
唐景明聽到這話情緒激動,立刻反駁:“不不不,不是,我不願意。”
“不是,也願意。”
“我隻是不願意……”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孩子。
後半句沒了音,看着法院所有人的目光積聚在自己身上,唐景明又沒有了發言的勇氣,他捂着耳朵,搖晃着腦袋,隻呆滞地重複自己不願意。
身體從椅子滑落,他躲進了桌子底。
場面一度失控,審判被迫中途停止,第一次開庭審理以敗訴告終。
幾天後第二次開庭,沈琰将資料準備得更為周全。甚至在某次半夜檢索國内外同類型案件時,沈琰和鄧黎明的觀點發生了沖突。
沈琰一臉興奮地向鄧黎明尋求認同:“你知道嗎?我剛剛發現,他們所有人連結婚公證都是僞造的,所以他們甚至不能算作合法夫夫!”
“案件性質是不是可以上升為更嚴重的強/奸、猥亵,以及販賣新生兒。”
“這會是一個的突破點,對嗎?”
見鄧黎明不回答,沈琰低下頭後退了一步,正要拿手機給律師發消息時,他聽見鄧黎明出了聲。
鄧黎明:“不是,成年人雙方合意的行為,就不應該以犯罪論處,至少不構成性侵犯。”
“長期以夫妻名義生活,一張紅色的證書不是必要。”
“甚至沒有确鑿證據,那些針孔也可以被他們說成隻是夫妻間輔助生育的手段,而非犯罪手段。”
“所以這并不算是一個突破點。”
那是兩人第一次發生劇烈争執,雖然最後仍是鄧黎明先低了頭。
他抱緊氣得要離家出走的沈琰,拆掉沈琰脖子上新的、可雙向隔絕信息素的銀灰色頸環,耐心地釋放高匹配度的安撫信息素。
鄧黎明親吻沈琰的腺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潑你冷水,我隻是覺得對你而言,辯駁勝過奉承。”
“你已經很努力了,明天還要開庭,今晚早點休息,好嗎?”
第二天一早,沈琰和陸昭一起坐到了原告席,而唐景明則是坐在調解室,遠程旁觀。
這次,沈琰回歸事情本源,隻針對逢唐村的alpha販賣新生兒一事,咄咄逼問。
“根據陸昭的供詞,單是陸山販賣的新生兒,3年來就足有12人,并且因為流産、夭折等原因,未被販賣的新生兒尚未納入其中。”
“根據Z國聯邦民法第一百七十五條,販賣未成年兒童到達5人以上就可以處以死刑。”
“那麼我請問,法律能讓他死幾次嗎?”
辯方律師說隻有人證,缺乏物證,證據鍊不完整,接着他再将問題繞回,說夫妻有權處理親生子女的生命權。
甚至詭辯,未出生尚可決定流産,那出生自然也有權決定去留。
第二場庭審辯得最為火熱,最後法官也遲遲下不了決心,宣布延遲半小時結案。
沈琰不明白這麼簡單清楚的道理,一法槌下去就能宣告結案的事情,為什麼需要猶豫。
那是第一次,他質疑了心中一直敬仰敬畏的公平秤。
幸好第二次庭審改判,原告勝訴。正義女神形象依舊巍峨。
Z國的法律制度是,由村及鎮再到城,經過審判不服判決者,可層層上訴,直到最高級聯邦法院。
聯邦法院的裁決,實施三場辯論,采取三局兩勝。
第三次庭審是最後一次機會。
雙方一落坐原告和被告席,陪審團就發出了激烈讨論。
看着比前兩輪庭審上座率更高的陪審團,沈琰也覺得壓力有點大,更不用說一直密切關注案件發展的各方網友。
原本第三次庭審,沈琰一方的準備本就更為充分,證據也更為齊全,偏偏被告方在庭審後半場出示了一封說明書。
是逢唐村其中幾位站出來說要讨公道的omega,此刻像是臨時變卦,在說明書上說生育行為系自我意願,并明确知曉和同意新生兒的去向已知曉,最後也在說明書末尾附上了自己的簽名和指紋。
占領半面署名的紅色,劇烈刺痛着沈琰的雙眼。
被背刺、被戲耍、被不信任……這些負面情緒讓沈琰按捺不住心情地在法庭上出言不遜:“敢問一張紙怎麼能證明是omega們的真實意願?”
“半月前我拜訪過他們所在的療養院,我看見他們被囚禁在封閉的病房,也聽見他們祈求不要用帶電的棍棒揮向他們。”
“我異常悲哀他們的處境。”
“如果連最後一個能為他們争取公平的地方都是烏煙瘴氣。”
“不敢想象,申城上上下下,哪裡還有風清氣正的地方。”
話剛說完,沈琰就被旁邊的律師捂上了嘴,連拖帶拽地拉進了休息室。
有了說明書,就像是有了大赦令條,一衆的被告alpha,隻被判了販賣新生兒的罪名,對于omega的強制、囚禁、施暴等罪名一帶而過。
聽完大法官宣判敗訴後,沈琰獨自一人走出了法院。
轉身看見聯邦法院象征公平正義的logo,沈琰意外想起一張傳單。
那是他和鄧黎明乘歸國航班時意外發現的。
傳單鋪在座位前一位乘客的座位底,沈琰好奇地用腳勾着傳單移到了自己的座位邊。
他避開鄧黎明,在衛生間拆開傳單,隻看一眼,他就被傳單正面的招新宣傳語吸引住了眼球。
“加入3A,你就是4A。”
據不完全考據,異能達到敬畏(awe)級别的omega/alpha出現的概率堪比小行星撞擊地球,有過但是稀少。
由于沒看懂标題的“3A”是什麼,所以沈琰也好奇地往下看了。
3A是“anti alpha agencies ”的首字母縮寫,意思是反.alpha.聯盟。
沈琰看着傳單上中二又熱血的聯盟介紹,非但沒有被燃到,反而被尬得讪笑出了聲。
直到傳單轉到背面,他看到了一行字。
【我是如此弱小,卻妄想改變世界。】
他當時的心情,就和現在站在聯邦法院時的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