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裟神色凝重地回:“也不算互相不認識,有兩人隔了幾代算是親屬,還有幾個人學生時代是同年級。”
“總之,13個人都能通過不超過5個人産生一定聯系,聽他們說,知道這層關系後,他們更想去了。”
指尖磨砂着料理台的邊緣,沈琰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優秀的情報收集能力,飄忽不定的行蹤軌迹。
于是沈琰問:“發組局消息的人呢?他有沒有在火災現場?叫什麼?傷勢怎麼樣?”
邱裟:“在現場。”
“叫曲博,是位遊手好閑、家底不錯的富二代,哦,他是名沒有異能的beta。”
“沒有異能保護,所以起火的時候傷得比較重。”
沈琰皺眉不解:“他一個beta組織了一群omega的轟趴會?”
見邱裟木着臉不回答,沈琰皺着眉沒想明白,于是他轉手将一杯特調咖啡放進了邱裟手裡:“你重點查一下他,感覺有點怪。”
一團黑糊糊的液體上,盛着一團奶白色泡沫,像是醬油加洗潔精。
邱裟見鬼一樣地看了眼手裡的咖啡,随後他看着沈琰轉身離去的背影問:“不是,你把這個給我幹什麼?什麼意思?”
沈琰擡手揮了揮,語氣聽着懶散又強勢:“會長特調獎勵。”
“記得喝完,不準浪費。”
就這樣,沈琰轉完東邊,再轉西邊,螺旋槳似地旋轉完三天後,他按時按點地撥通了鄧黎明的電話。
這次先搶奪說話的先機,沈琰:“喂,還活着沒?”
對面的鄧黎明沉默了會兒回:“嗯。”
“但是……”
鄧黎明隻是“但是”了個開頭,沈琰心裡就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然,鄧黎明一本正經地說:“雨季來了哈,最近經常下雨。”
沈琰莫名其妙:“關雨季什麼事?”
鄧黎明語氣平淡,但隐約能從中聽出一似怨婦似地顧影自憐:“我中過槍的小腿,一到陰雨天就風濕痛。”
“疼得鑽心剜骨,一步都動不得。”
“是所以,也是但是,我今天休假了。現在在家休養,不太想出門。”
“不好意思哈。”
如果沒記錯的話,沈琰記得,鄧黎明小腿上的搶傷,是四年前在逢唐村為保護自己受的傷。
沈琰張開口動了動唇,他想說什麼,最後又什麼都沒說。于是他隻能咬牙切齒地問:“鄧黎明!是不是我把民政公署搬到你家,你就願意退婚了?”
鄧黎明認真思考了可行性後回:“也不是不可以,但有點不太現實。”
“我這個一室一廳,估計裝不下他們的五個辦事窗口。”
嘟地一聲按斷電話,沈琰撤回了一個聊天請求。
接連蹲了幾天的天氣預報,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沈琰再次撥給了鄧黎明:“今天是晴天。”
“我看擇日不如撞日……”
電話裡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響,鄧黎明回:“哎呀寶貝兒。”
“你沒看日曆嗎,今天周末休息日哎。民政公署的同志不上班哎。”
再次嘟地一聲按斷電話,沈琰這邊再次沒了聲。
轉眼一晃半個月,沈琰不但沒有忘記要去退婚這事,反而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看天氣看日曆。
等兼具好“日子”“好天氣”的時候,沈琰還沒打電話給鄧黎明,鄧黎明就主動來電了。
與來電同時到達的,還有一張微信聊天圖片。
畫面是鄧黎明人躺在白色病床上,一隻腿裹着白色石膏,被吊在病床天花闆的仰拍圖。
聽筒裡的鄧黎明聲音無起伏地說:“那個。”
“我之前不是風濕病犯了嗎。”
尋思這事還能有後續,沈琰停下手裡的事,皺着眉仔細聽,随後表征自己在聽一樣地随口附和道:“嗯,所以呢?然後呢?”
像是察覺對面的沈琰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所以鄧黎明安撫道:“唉,你聽我說完,先别氣。”
“因為我風濕病發作,又一個人獨居不方便,所以我不小心在衛生間摔了一跤,一跤摔到了醫院打石膏。”
“醫生建議我不要走動,靜養為主。”
“綜上所述,你體諒下?”
熟練得像是打了數百次腹稿的話,唯獨“獨居”一詞被格外加了重音。
倒也不必刻意強調一個人獨居,所以沉默了半晌,沈琰終于發出了半月來的誠摯疑問:“請問,這退婚,一定是需要兩個人到場嗎?”
鄧黎明一改不正經的綠茶語氣,恢複正經的人民公仆模樣:“是這麼規定的哈,親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下法條的哈。”
沈琰:“好,很好。”
“那我祝你早日康複。”
——
就在鄧黎明也以為沈琰會再次挂斷電話時,沈琰再冷笑了一句:“我希望你是腿是真的斷了。如果你敢騙我,到時候我絕對會親自打斷你的腿。”
鄧黎明打石膏的右腿正擱在辦公室的紅棕色木桌上,驟然聽見沈琰這聲威脅,他隻感覺窗外豔陽天驟變霜雪天,右腿隐隐作痛。
等待電話真真切切陷入安靜,又一條通話錄音顯示錄制結束,再也沒有東西能傳出沈琰的聲音,鄧黎明才回神似地重新拿起辦公桌上的卷宗。
隻是卷宗的字像是過眼不過腦,于是鄧黎明将卷宗一推,躺進了椅子裡,接着他靈光驟現地想起,應該把帶有醫生署名的醫囑發過去,而不是發自己在病床上的擺拍。
等鄧黎明從相冊找出醫囑,通過微信聊天軟件發過去的時候,他隻收到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感歎号。
鄧黎明看着那個紅色感歎号,自嘲了一句:“啧,還真是狠心呢。”
像是想到了什麼,鄧黎明又翻起了上面與沈琰的聊天記錄。
等翻到某一天的聊天記錄後,他停頓了下來,截屏、存網盤一氣呵成,像是仍不夠保險,他再将當日一來一往地聊天記錄合并轉發給了文件傳輸助手。
随後,他将手機往桌上一扔,躺進座椅裡志在必得地說道:“那就看看吧,這個婚,到底會不會退掉。”
說完就按了個内線,讓新晉為行動處一隊隊員的彩衣鎮同事聞呂進來一趟。
聞呂進來見了鄧黎明打石膏的右腿一臉懵,滿臉不可置信地問:“聽他們說你腿斷了,我開始還不信。”
“怎麼石膏都打上了?真斷了?”
像是發現什麼華點,聞呂又問:
“怎麼又是這隻腿?”
鄧黎明揮揮右手表示不想回,接着他從距離右手最近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卷卷宗。
卷宗紅漆印章完整,封條印字絕密。
将紅戳撬開,鄧黎明将裡面的複印紙抽出交給了聞呂,并吩咐着說:“你讓【他】想辦法,讓沈琰看到這張紙。”
看着複印紙上碩大的标題,聞呂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先是轉頭仔細看了下門有沒有關,再才是揚着聲調又壓抑着嗓音問:“鄧黎明,你瘋了?”
鄧黎明彈了彈右腿上的石膏,一臉邪笑:“安啦安啦,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哥們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指望你了。”
目送半信半疑的聞呂出門,與辦公桌同色系的紅棕木門打開又關上。
鄧黎明的辦公室陷入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