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鐘的石針轉過5分鐘,堪堪到達下午5點,距離民政公署公職人員下班大概還有30分鐘。
湊巧回家拿文件、正站在屋内的鄧黎明,突然感覺後背一涼。
狹小的一室一廳内若有若無一陣玫瑰花香的信息素,那是鄧黎明曾經最希望這間屋出現的味道。
沈琰來了,也進屋了。
意識到這點,鄧黎明還沒來得及轉身去迎接,就突然後背衣領一緊,他後頸的衣領被用異能“跑”過來的沈琰一把揪住,幾分鐘前還在電話中交談的聲音一下就在耳邊響起。
“現在、立刻、馬上去退婚。”
說完,碧綠色的藤曼結實纏繞上鄧黎明,一如上次,隻是這次,鄧黎明連嘴裡也被沈琰塞進了一張手帕,像是連一點鄧黎明的聲音也不想聽見。
最後,沈琰又拖又拽,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倔驢本驢按進了民政公署的辦事窗口前。
等沈琰坐下,一把扯掉鄧黎明嘴裡的素色手帕,并嫌棄地将手帕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後,鄧黎明還在不死心地對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哈,今天出門有點急,忘了帶證件,這婚先不退。”
說着就滿臉歉意地站起,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沈琰,動動手指,輕輕扯了下,捆在鄧黎明手腕上的藤條繃直一瞬,鄧黎明就又被拽得坐下。
手上掙紮無果,鄧黎明轉身一臉豬豬俠吃棒棒糖的表情包盯着沈琰看,有點無奈也有點呆滞。
被一前一右的視線盯着,沈琰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摸出兩份證件,整齊劃一地放在前方工作人員面前的桌上,臉不紅心不跳:“不用,我都帶了。”
鄧黎明湊近點仔細瞅瞅,确認證件上是自己的大名無疑,他古怪着問安坐着的沈琰:“不是,你怎麼弄到的?”
“你入室搶劫呢?”
第一次入室,并且隻待了5分鐘不到的沈琰本人,轉頭給鄧黎明翻了個白眼。
見工作人員像是有點猶豫,沈琰将兩份證件朝工作人員再推進了點: “正規渠道,放心。請你盡快。”
随後,他又偏頭看向鄧黎明,比了個口型:“陸昭。”
想着陸昭居然是個兩面插刀的牆頭草,哪邊得勢哪邊倒,鄧黎明一口好牙也快要咬得粉碎。
工作人員接過兩份證件,開始錄入系統查找訂婚記錄。
見狀,鄧黎明被捆着的雙手也立刻不管不顧起來,他大力掙脫開手上的藤蔓,伸手奪過工作人員手裡的黑色鼠标,緊急找補地說:“等等等等,聯盟法規定無論是退婚還是離婚都有三個月的冷靜期,你怎麼不先勸勸我們就亂剪紅線?”
“同志,你這工作也不夠認真哪。”
聽到這話,沈琰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
工作人員握着兩份證件,臉上揚着職業微笑:“鄧先生是吧?”
“沈先生兩個月前就已經向我們提交了退婚申請,昨天也将您的出軌行為也一并反應給了我們,經過綜合評估,我們認為你們二人已不再符合身心皆忠誠于對方這點,于是提前結束冷靜期,通過退婚申請。”
鄧黎明轉頭荒唐地看向沈琰,見沈琰冷着臉一幅懶得理,于是他又轉頭去看工作人員,指着自己的臉,一臉荒唐地質問:“我?出軌?不忠?”
沈琰從兜裡掏出一摞照片,仍撲克似地甩在鄧黎明面前的桌上。
倒是忘了這茬,鄧黎明看着那疊被自己精心準備過的照片,心裡立刻警鈴大作起來。
果然,他聽見沈琰事不關己似高高挂:“證據。”
一個飛撲蓋住露出來的照片邊角,鄧黎明掩耳盜鈴地解釋:“不不不,這是誤會誤會,這是我約模特拍攝的照片,本意是想讓……”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琰打斷。
他擡起左手手腕看了看手表表盤,看着工作人員認真說:“請您速度,我趕時間。”
于是,工作人員也不再多說,麻溜地給兩人辦理了退婚。
走完流程,當着兩人的面,工作人員微笑着将一張印有兩人紅底寸照的婚書撕成了碎片,再一把扔進了座位旁的紙簍,接着大手向大門方向一揮,示意趕客。
鄧黎明抑制住自己要去翻垃圾的沖動,他收回視線就看見,工作人員站起身又和沈琰握了握手,并笑着對沈琰說:“沈琰,好久不見,單身快樂。”
鄧黎明一雙狹長的瑞風眼蹬成了杏仁,他看着開始寒暄的兩人,驚訝得隻剩下了:“你你、你們、認識?”
沈琰與民政公署的舊友話别,率先向大門走去。
一陣風穿堂而過,吹得沈琰長舒一口氣,血液裡億萬萬細胞也跟着直呼“暢快”。
一道突兀的電話鈴響起,沈琰掏出手機看了眼備注,是許嘉的來電。
走到大門靠牆的一邊,懶散地接通電話,沈琰擡頭對着太陽落下的方向眯眯眼,語音含糊地問:“嗯哼?”
然而聽筒出聲的并不是許嘉,沈琰從聽到第一句話起,他散漫站着的姿勢就立刻收了下去。
對面人說:“聽說他大學的射擊課次次都能打中十環,同學們都稱他鄧由基呢,他說他能精準控制自己子彈的落點。”
“他開槍才是保護你。”
“……”
結束短短幾十秒的通話,沈琰的心境就發了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他偏頭看向民政公署大門另一側,面朝着自己,頭靠在牆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挑釁地觀察自己的鄧黎明。
鄧黎明看見沈琰的表情,心裡也像是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他走近沈琰,一手撐向了沈琰左耳後的牆壁。
見沈琰轉身要從右側的空隙離開,他又伸手攔在了沈琰右耳一側的牆壁。
将沈琰整個人都被壁咚似地圈在懷裡,鄧黎明問:“你這表情什麼意思?”
“以前你這表情,是想親我的意思,你現在也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他建議:“那要不進去,直接把結婚登記了?”
沈琰擡眼直視鄧黎明:“什麼意思。”
鄧黎明:“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了你想知道的真相。”
“但我覺得由我自己說出來,太遜了,你也可能不信,所以讓你從别人口中聽到答案。”
“怎麼樣,聽完什麼感受?”
沈琰轉頭看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來得早的緣故,民政公署門前的馬路上并沒有人,于是沈琰也放心回:“想殺你的意思。”
“沒别的感受。”
“現在我們已經退婚了,所以請你離我遠點,再動手動腳小心我……唔。”
沈琰叭叭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鄧黎明擡手掐住了臉,于是沈琰閉上嘴,被迫消了音。
鄧黎明指腹輕蹭沈琰嘟起的臉,一臉滿意地說:“我還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沈琰也知道,以兩人的體型差看,徒手去掰他的手估計隻是徒勞,于是他加了點【千鈞重負】在拳頭上,一拳砸在了鄧黎明的左側腰腹部。
鄧黎明悶哼一聲,掐在沈琰臉上的手一松,撐着牆壁彎下了腰,疼得後背的冷汗也跟着冒了出來,他虛弱地問:“來真的?”
沈琰往旁邊側開一步,理了理起褶皺的衣衫,漫不經心地回:“笑話,不然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擡腳走了一步,沈琰又倒退了回來,杵到鄧黎明耳邊說:“你說我們互相都有新男友了,還何必留着那一紙婚書呢?”
“我這個人就是小心眼,管你開槍是為了什麼,錯了就是錯了,我就隻認一個理。”
“你就帶着你的很多個男朋友,有多遠滾多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就轉身潇灑離開。
緩過勁的鄧黎明及時抓上沈琰的手,大力一拽,就又将沈琰按回了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