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老栓家的二小子投河了!”
“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撈上來的時候都沒氣了!”
“哎呦,天可憐見的,怎麼想不開就投河了呢?”
“還是不是他爹娘偏心,要将他許給鎮上陳家大郎沖喜,聽說那小子病得都起不來床了,弄不好嫁過去就得守寡。”
“好好的孩子給逼成那樣。”
“誰說不是呢,十貫錢就把親兒子賣了,哪有這麼當爹娘的。”
哎……”老婦人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日子再不好過也沒得拿孩子當出路的,這王人家真是夠缺德的!
此時被議論的人正混身濕漉漉的躺在院子裡。
王瑛聽見耳邊好像有人說話,像隔了層玻璃似的聽不真切,想要睜開眼瞧一瞧,但眼皮仿佛有千金重一般,怎麼都睜不開。
過了半晌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吐了一大口水這才清醒過來。
“哎呀,二哥活了!”旁邊傳來一個尖叫聲。
周圍人立馬湊了上來,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粗布做的短打,皮膚黝黑,臉上留着八字胡,一臉怒氣的瞪着王瑛。
另一邊是個身材矮小的婦人,同樣穿着灰撲撲的衣裳,頭發挽在腦後,滿臉刻薄的看着他。
“小畜生膽肥了,竟然敢去投河,我的臉都讓你丢盡了!”中年男子罵罵咧咧伸手就要扇他。
王瑛吓了一跳,轉身想躲,卻不小心從木闆上摔了下來,一陣天旋地轉,半晌才發現不對勁。
放眼望去,簡易的籬笆院子,低矮的茅草屋,身邊全都是灰頭土臉的人,好像古裝劇裡背景闆的群演。
明明自己上午去試驗田看作物,不小心掉進路邊的井裡,那周邊雖然也有村子但都是寬敞的磚瓦房,跟這裡完全不一樣,自己到底在哪?!
旁邊幾個人攔住中年男人勸道:“老栓哥别打孩子了,老二能活過來就是好事啊!”
“是啊,英子隻是一時想不開,那陳家是地主,家裡幾百畝田地,嫁過去這輩子吃喝不用愁了。”
王瑛還沒聽明白這些人在說什麼,隻覺得腦袋裡面亂糟糟,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這一昏就是小半天,總算是把原身的記憶捋順了。
原身比自己小五歲,今年剛滿十八,兩人同名同姓都叫王ying,但卻不同命。
小王英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頭有個大哥,下面有一個弟弟,按說他也該是男孩,但這個朝代卻有個不一樣的性别就是哥兒。
哥兒表面上跟男孩一樣,但卻沒有男性該有的功能,反而像女人一樣可以生孩子,王英就是個小哥兒。
打小他在家裡就不遭爹娘待見,如今更是直接将他作價十貫賣給鎮上一戶地主家沖喜。
原身不願嫁過去,苦苦哀求了幾日,見爹娘無動于衷便絕望的投河自盡了。沒想到自己也剛好掉進井裡淹死,這才借屍還魂活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王瑛更郁悶了,他一個筆直的五好青年,居然要去給人當媳婦,這事擱誰身上不憋屈。
不過看王家這這樣子,根本不可能退那十貫錢,讓他再死一次是萬萬不能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不就是給人當個媳婦,忍一忍就過去了。
聽說陳家是地主,興許自己可以跟他們好好商量商量,要是真把對方沖好了,給自己一塊田種地為生也不錯。
接下來的幾日王瑛安安靜靜的在家待嫁,王老栓不放心,怕他再起什麼幺蛾子,幹脆讓小兒子跟在他身邊看着。
王家三郎發現自己二哥好似變了個人,前段時間還天天要死要活,這幾日安安靜靜,要麼坐在床上發呆,要麼一個人對着牆說話。
有時還會問他一些奇怪的問題,例如現在是什麼朝代,一年四季氣溫如何,家裡有幾畝地,都種的什麼作物,莊稼一年幾熟,産量多少等等……
他一個半大孩子哪知道這些,隻覺得二哥好像被精怪附了身,吓得都不敢跟他待在一個屋裡。
*
又過了四五日,終于熬到成親的日子。
一大早王瑛就被原身的娘親拽了起來,梳洗打扮換上一身草綠色的長衫,按照當地習俗成親當日男穿紅女穿綠,紅官綠娘子跟宋朝差不多。
大概上午七點左右,外頭響起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接親的隊伍來了。
陳家看着倒挺重視這門親事,竟然雇了八擡的大轎子來接人,十裡八村都是頭一份。
婦人孩子們好奇的圍着花轎轉圈,喜婆婆說着吉祥話進了院子,因為陳家大郎病得實在起不了身,隻能由弟弟陳三郎幫忙接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