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今年才十歲,穿着不合身的喜袍,忐忑的跟在喜婆婆身後等着新嫂子出門。
前幾日他聽人說,自己這未過門的嫂嫂因為不想嫁給大哥投了河差點淹死,原以為今日對方也不會安生上轎。
沒想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屋裡的人就出來了,那人眉眼柔和長相俊朗,身穿嫩綠色的長衫如一株綠柳般,好看的讓人看的移不開眼。
連喜婆婆都忍不住在心裡誇贊,怪不得陳家舍得花大價錢把人娶回家,王家哥兒竟然生了一副這樣的好相貌!
“喜鵲登枝賀新婚,并蒂連心降福來,小郎君請上轎~”
王瑛走到陳三郎身邊,抓起他手裡的一截紅綢道:“走吧。”
“哎,哎。”小孩連忙低下頭,面紅耳赤的拉着另半截綢子朝轎子走去。
直到上了花轎,王英的娘親才象征似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囑咐他到了夫家聽話不許耍小性子。
随着轎子起駕,晃晃悠悠的朝鎮上走去,王瑛懸着的心才終于落了地,天知道這些天他怎麼過來的,生怕被人發現自己換了芯子被當成精怪燒了。
不過倒也打聽出一些事,比如他所在的村子叫王家寨,按照上一世的地理位置來說,應當是地處在華北一帶。這裡一年四季分明,眼下正值六月,炎熱多雨。
華北平原地勢平坦,不算肥沃,不過氣候适宜,農作物多以黍(黃米)、菽(大豆)、麥為主,當然也有水稻,但那都是貴族老爺們才有資格享用的,普通百姓可吃不上。
上輩子王瑛是農學院的大四生,好巧不巧研究的課題方向就是培種育田,如今穿到古代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其次這個朝代叫武朝,是他從未聽說過的朝代,自武皇太祖打下江上以來,至今已有一百三十餘年,按照古今曆史來看,這個王朝剛發展到鼎盛的時期,近期不會有太大的戰亂。
王瑛有些慶幸自己穿到一個和平年代,不用擔憂戰亂,這要是穿到兵荒馬亂的年景,指不定剛來就嘎了。
胡思亂想間轎子已經抵達了鎮上,這一路颠簸的他屁股疼,胃裡也一個勁的往上反酸水,因為早上沒吃東西,連吐都吐不出來。
終于到了陳家大門口,随着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陳三郎再次撥開轎簾,“嫂子,下轎吧。”
王瑛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聲嫂子是在叫自己,大老爺們居然成了嫂子,沒忍住笑了一聲,趕緊拿扇子掩住嘴,牽着紅綢朝陳家院裡走去。
跟村子裡不同,陳家的宅院很大,多用磚石木制結構,不過總體而言還是破破舊舊的,跟現代的建築有天壤之别。
拜堂時也是由三郎代替,看得出這陳家大郎确實病得不輕。
因為陳家老爺子前幾年就去了,高堂上隻有陳老夫人一個人,她年歲不算大,但鬓角已生華發,眉心更是抹不去的憂愁,看着跪在地上磕頭的王瑛,勉強笑着點了點頭。
也難怪她憂慮,自從家裡老爺去世後,大兒子也跟着一病不起。眼見着大兒子越病越重,鎮上的郎中全都束手無策,陳夫人慌了神,病急亂投醫找了道觀裡的老道幫忙。
那老道給她指了條路,說陳大郎五行缺水,需得娶個水命的娘子才能續命,剛巧王瑛五行屬水,這才花錢把人娶回來沖喜。
一通流程折騰下來,王瑛被一群婦人婆子簇擁着進了洞房,總算是見到自己名義上的“丈夫。”
躺在床上的陳家大郎今年才十七歲,比原身還要小一歲,因為久病在床瘦的隻剩一把骨頭。
他見到王瑛臉色并不算好看,大概心裡不滿意娘親随意給他找了個哥兒成親。
親戚們怕驚擾了病人,也沒敢怎麼鬧,隻說了幾句吉祥話,讓他們早日開枝散葉就離開了。
等人一走,王瑛趕緊拿帕子把臉擦幹淨,早上塗抹的胭脂都被汗暈花了,粘在臉上黏糊糊的讓人喘不過氣。
見桌子上擺着點心,掀起衣擺坐下就開始吃。
點心有些幹,吃一口脖子伸出二裡地,因為吃的太急把王瑛噎住了,桌子上沒有水,捶胸頓足半天才把那口幹糧咽下去。
“噗嗤……”躺在床上的陳青岩沒忍住笑出聲。
王瑛聞聲轉過頭,見床上那小子正好奇的看着他。
“你笑啥呢?”
“櫃子上有水壺。”許是很久沒說過話就,他聲音有些沙啞。
王瑛拿起水壺打開蓋子聞了聞,裡面是涼開水倒進碗裡咕咚咕咚喝起來。
一口氣喝了半壺水,肚子裡總算不再空蕩蕩了,見床上的人嘴皮幹裂,王瑛倒了一碗水遞過去.
陳青岩舔了舔嘴唇,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怕喝了水尿在床上?”
“粗,粗鄙之言!”陳青岩沒想到他會猜出來,窘迫的漲紅了臉。
王瑛一見他這副模樣,瞬間更安心了,“你有的東西我也有,再說咱倆都成親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陳青岩耳根都燒起來了,扭過頭小聲嘟囔着,“不,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