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論壇的帖子仍在持續發酵，以防被底下的惡評影響考試狀态，陳潮和林嶼約定今天都不帶手機。

公交來得很快，陳潮刷卡上車後，往四周看了眼，這會兒天還早，車廂位置還很多，往常他可能就徑直走到車廂最後排，跟林嶼一頭一尾這麼坐着。裝作兩個關系寡淡的陌生人，誰也不理會誰。

但今天，他卻很自然地坐到了林嶼邊上。

林嶼掏耳機的動作一下頓住，偏頭看了他一眼，陳潮笑着說：“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了，再分開坐是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嶼轉回頭，沒說話也沒拒絕，隻是默默把掏一半的耳機又塞回口袋。

不知為何，單獨坐還好，一旦跟林嶼挨着，陳潮整個人就顯得緊巴巴的，兩條長腿局促地收在座椅底下，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很不自在。

但心情卻很明媚。

車開不久，他拿肩膀輕輕碰了碰林嶼，林嶼原本微阖的眼睛緩緩睜開。陳潮目視前方，沒頭沒尾地說：“那百步梯果然靈啊。”

林嶼愣了愣：“什麼？”

陳潮身子微微傾過來：“那天集訓我數百步梯的時候，心裡想的不是預賽的事，是想我們的關系，能回到之前那樣。”

林嶼恍然想起那天陳潮神秘兮兮地說“說出來就不靈了，等實現了再告訴你”，所以他當時想的是這個？

“雖然過程跟預想的不太一樣，”陳潮說，“但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林嶼皺着眉：“這是什麼形容？”

陳潮笑了笑，沒說話。

下了車，老遠就看見蔣弋跟許哲陽在校門口來回踱步，還沒等他們走近，蔣弋就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怎麼才來？電話也不接。”

“手機擱家裡了，沒帶。”陳潮看着他，“怎麼了？”

“難怪，怎麼打都沒接。”蔣弋湊過來，小聲說，“昨晚我找了個懂行的兄弟查了ip，你猜怎麼着？”

“别賣關子，”許哲陽在後面踢了他一腳，“快說。剛剛就一直吊我胃口，還吊上瘾了？”

“啧，”蔣弋不滿地撇了撇嘴，“這不是潮哥還沒來嘛，急什麼？”

“行了，”陳潮沖他擡了擡下巴，“我來了，可以說發現了。”

“那帖子确實不是鄭翹翹發的，是隔壁3班李鳴發的。”蔣弋清了清嗓，看向三人，“李鳴，還記得不？”

“李鳴……？”陳潮皺着眉，對這名字毫無印象，林嶼也沒想起來。倒是許哲陽猛地瞪大眼睛，“就開學3班偷拍女學生裙底的那變……那厮？”

“好教養。”蔣弋點點頭，沖他豎了個大拇指，“沒錯，就是他。”

一提這事，林嶼就有印象了。

高一文理分班後，鄭翹楚和李鳴都分在理科3班，高二一開學，年級組織開學考，倆人又因為成績優異被破格升到了1班。

當時跟他們一塊升班的還有2班的六人。

本來就要換班了，卻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有好幾個3班的女生舉報說李鳴私下拿手機拍她們裙底，是個變态。

學校一聽，立即就展開了調查。

李鳴一開始極力否認，堅稱自己沒拍做過這事，但當學校要他交出手機查看時，他又交不出來，非說自己手機掉了。

後來也不知道誰說他手機在鄭翹楚那兒藏着，鑒于倆人當時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學校于是又将鄭翹楚叫來問話。

一開始鄭翹楚還很仗義，為李鳴開脫，可一聽章主任說包庇要連坐，他立馬就把手機交了出來。

之後偷拍一事被證實，李鳴被記過處分，直升1班無望，還差點被退學。

“照你這麼說，”許哲陽想了想，“現在隻能确定帖子是李鳴發的，鄭翹楚到底參沒參與呢？”

“問得好！”蔣弋打了個響指，“我本來以為那圖是他傳的，但查了IP發現傳圖賬号跟鄭翹翹其他賬号的登錄地址完全不匹配。我還把他論壇号給扒出來了，可他在那帖子裡就沒發過言。”

“什麼意思？”陳潮問。

“簡單來說，”蔣弋歎了口氣，“就是無法通過查IP的方式确定鄭翹翹也參與了。這家夥太狡猾了，難怪昨天那麼嚣張。”

“夠謹慎啊。”許哲陽感慨。

幾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其實，”林嶼突然說，“也不是沒有辦法。”

蔣弋立刻來了精神：“說來聽聽。”

林嶼壓低聲音：“既然李鳴是發帖人，跟鄭翹楚又走得近，不如就從他這兒找突破口。”

陳潮當即會意：“找個機會，約他單獨聊聊，讓他自己露出馬腳？”

“嗯。”林嶼點點頭。

“我覺得行。”蔣弋摩拳擦掌，“我來約，什麼時候？”

陳潮想了想：“就今晚。先顧好考試，别打草驚蛇。”

也許是因為周希早讀時就論壇的事嚴肅警告過，1班的氛圍還算平靜。大多數同學都在埋頭複習，偶爾交頭接耳也很快噤聲。

畢竟昨天陳潮作勢要揍鄭翹楚的畫面還曆曆在目，沒人想被周希請去辦公室喝茶後再挨陳潮一頓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