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熏臘肉的木柴很有講究,要是柴沒選好,輕則熏成的臘肉味道不好,嚴重的話,會導緻臘肉存不住、壞得快。
沈川帶着梅寒找到一片松樹林,卻是為了松樹林裡面的青岡木來的,這是熏臘肉常用的木柴。
因為老鴉山遠離村落城鎮,林子裡的青岡木也就沒遭人砍伐過,大的有兩人多高,根部比海碗還粗壯;小些的就和人胳膊差不多,但也有一人多高。
梅寒在一邊挖野菜,沈川就拎着柴刀挑偏小的青岡木砍,大的砍起來費勁不說,熏肉時也不好燒透。
沈川砍下幾棵青岡木,修枝條時瞥見梅寒在掐田艾,有些疑惑,“這個采回去蒸菜粑吃?”
這一片田艾生得多,但因為還沒到時候,能采的芽很有限,大多是一截手指長的。
梅寒搖搖頭:“焯水吃,蒸菜粑得用很多面粉,再說也不夠吃。”
“焯水吃能嚼得碎嗎?”沈川十分懷疑。
他隻吃過田艾蒸的菜粑,田艾葉片倒是很軟乎,但是背面有很多細小偏長的絨毛,如果一直嚼菜粑,到最後就會剩一嘴纏在一起的細絨毛,也能咽下去,就是有點難為人。
梅寒嗯了一聲就沒了聲兒,沈川就換了個說的,“用炒會不會好吃點?”
“寨子沒有油。”所以野菜都是熱水焯熟就吃,或者切碎了放到米粥裡煮。
沈川:“那把這八頭豬的油都煉了,隻賣豬肉,之後可以用豬油炒野菜,除了鹽什麼佐料都不用放就很香。”
豬腰部有兩塊豬闆油,大腸上還附着網狀的腳油,就是專門用來煉油的,其中豬闆油賣得和肥豬肉一樣貴價,腳油便宜些,但也就比瘦肉便宜幾文錢。
因為要賣肉,柱子把豬肉各個部位的價格都說過一道,沈川聽了一耳朵,就記下了。
沈川心想古代的豬肉價格還是很不一樣的,他和外婆以前殺了年豬也賣過肉,那時的人都不怎麼吃豬油,豬闆油就賣五六塊錢一斤,瘦肉和排骨倒是賣得貴。
“你會熏臘肉?”梅寒想着二人總這麼疏離也不是辦法,畢竟,畢竟……反正該更自然些相處,就也主動跟沈川搭話。
沈川自是不知梅寒心中所想,在他看來,兩人已經挺熟絡了,“會啊。”
以為梅寒好奇,就解釋說:“先用鹽把肉腌了,在鹽水裡泡一晚上,第二天提出來挂着晾幹水分,晾個三四天就搭架子燒火熏,熏一天一夜。”
“這兒有一叢野蔥,長勢不錯。”沈川說着,忽然彎腰将野蔥拔了起來,抖抖上面的泥,扔進梅寒的籃子裡。
梅寒眼皮一跳,抿着唇忍了忍,沒忍住,把野蔥又拿了出來,抖掉細泥,再把纏在蔥葉上的枯草葉撿幹淨,理順沈川扔亂的蔥葉,這才扒了扒籃子裡的田艾,騰出個空地兒放野蔥。
沈川砍柴很快,專挑大小合适的青岡柴紮堆的地方去,一處砍完,如果不遠處隻有一兩棵合适的,他就懶得費功夫去砍了,隻徑直去下一處起碼能砍五六棵的地方。
是以梅寒在一處停不了不多久就得提着籃子跟着走,沈川還時不時随手往他籃子裡丢東西,他就總也忍不住理齊,忙活一圈下來,野菜沒采多少,淨幹整理的活計去了。
“哎這兒竟然長了幾朵木耳,可以剁碎了放肉餡裡提鮮。”
說着就是一把木耳飛到梅寒籃子裡,梅寒皺着眉全撿到手裡,剔除裡面混着的松針和青苔,清完了剛放進籃子,一把木耳又飛了過來,正落在他整理好的木耳上,白整理了。
梅寒忍無可忍了,蹙眉望着沈川,“你砍柴吧,其他的交給我。”
“不用,順手的事兒……”沈川抓着一把木耳一回頭,就見梅寒不是很高興地看着他,眉頭皺着丹鳳眼挑着,唇線下拉地抿着唇,使得他的唇珠更加明顯了。
有些生氣了。
見狀沈川有些摸不着頭腦,他也沒惹他啊。
梅寒蹲在地上撿木耳裡的髒東西,沈川納罕地看了一會兒,才約莫看出人生氣的點了,于是等他撿完了才把那一把木耳塞到他手裡去。
之後沈川就隻砍柴了。他眼力極好,看到什麼好吃的能吃的就告訴梅寒一聲,讓梅寒自己去采。遇到長在高處的木耳酸棗這類,梅寒墊着腳也夠不着,便喊沈川一聲,早等着的沈川就會伸一手給人采下來,照例遞到梅寒手裡。
如此,沒人往他籃子裡扔東西,他自己放的也整齊幹淨,梅寒采得就快了。
見人眉眼又漸漸舒展開了,沈川看得心裡好笑,暗戳戳把搜尋的目光放到更高處。
“嗯?”沈川砍樹的動作突然停住,在一棵樹幹直徑約一尺的大樹下站定,仰頭往上看。
見他看着什麼,梅寒也擡頭看去,就看見一棵高五丈有餘的樹,橢圓的常綠葉片夾在松樹稀疏的松針中,打眼一瞧很是突兀。
“怎麼了?”梅寒問沈川。
“八角樹,我上去看看。”沈川把柴刀别在腰間,長腿長手撲棱幾下,就在梅寒微微睜大的眼睛中爬上了樹。
“你小心點。”沈川爬得太快,速度快得惹人心驚,梅寒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沈川胡亂應和幾聲,一爬上樹就看清樹上還有很多半幹的八角,一條小枝上就足足吊着七八顆八角,一棵樹上全是,就像吊着一樹的星星一樣。
沈川摘了一把垂下手,喚梅寒:“接着。”
“八角?”梅寒疑惑地喃喃一聲,跑到沈川正下方舉起籃子,“冬日還有八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