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野豬頭全包了,那趙管事這麼大氣?先前不還說他難搞嗎?”
楊屠戶家屋子裡,幾人圍在一處說話。
楊屠戶喝了一碗粗茶水:“難搞的嘞,那個豬頭李管事一見了就開價二十兩,他卻張口就砍了五兩,啧啧啧。”
幾人又說一遍沈川請李管事幫忙擡價的主意,眉飛色舞的,說得精彩極了,聽得沒親眼見着那場面的幾人都不住地啧啧稱奇。
孔方金更是可惜自己去賣八角了,沒能跟着去賣野豬頭,贊趙管事:“這哪裡難搞了,分明是很和藹可親一人嘛!”
邵元忍不住吐槽他:“和藹可親是這樣用的?”
三兩句話,兩人又吵吵起來了。楊屠戶夫婦見狀趕忙勸架,然後聽柱子說他倆天天吵吵,也就随他們去了。
沈川心情好,也沒管他們,徑自站到梅寒身邊去。
楊屠戶家這屋子不算大,七八個人一來便顯得很是擁擠了,凳子椅子也不夠坐。梅寒帶着兩個小孩坐一條長凳上,起先還想起身讓沈川坐着歇歇,教沈川按住了。
梅寒輕蹙着眉,忍不住憂慮,見人站到身旁來,小聲問:“李管事幫着擡價的事兒,不會教趙管事知道了再将人惹惱了吧?”
沈川瞧着人擔心的模樣,就情不自禁揚起嘴角,很有些受用。
“不會,這事兒就我們幾人和李管事知道。我們幾人自不必說,得了好處的,肯定不會張揚;李管事更不會往外說了,否則要是讓主家知道……”
剩下的話沒明說,梅寒也曉得了。
說白了李管事此舉,無疑是為了心裡出一口痛快氣,若是傳了出去,于他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可一想到李管事到底算是幫了他們,梅寒仍是不放心,“萬一趙管事回過味兒來了,将這事兒說出去,我們倒與他無甚交集了,可李管事……”
沈川便寬他的心:“放心吧,事關李管事切身利益,他自然想得比我們通透,其間彎彎繞繞必然是考慮進去了的。既然決定幫我們,那他得到的好處隻會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心思不多怎麼能做到大家族管事的位置上來?不說七竅玲珑心,那也是滴水不漏的。
見梅寒眉眼間還是萦繞着幾縷愁思,心知他也是怕萬一李管事遭了殃心裡不痛快,到時連累了山寨衆人,沈川便掰開了與他講。
“趙管事那頭也是不必擔心的,他就算曉得自己上了套,也輕易不會說出去,反而還會将事情捂得死死的,隻向主家說明他費了多大功夫才從張家手裡‘搶來’那八個威風凜凜的野豬頭。”
過程越艱辛,經曆越艱苦,東西才越顯貴重,還是這個理兒。
然而性格使然,梅寒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總也忍不住往最壞的一面打算,忍不住去想萬一事情敗露,會帶來多壞得後果。
便是沈川說再多,也難以打消他的顧慮。
“那八個野豬頭又不是面團捏的,哪一個不比其他獵戶打的要威風?”
沒法子了,沈川幹脆道:“便是真有人想尋麻煩又如何?我堂堂老鴉山大當家還能怕他不成?不找他收收過路費保護費都不錯了,真惹急了我非得打上門去教訓人。”
梅寒蓦然語塞。
是了,他都忘記老鴉山寨不是村寨而是土匪窩窩了,别人他不清楚,沈川可是能一人獵殺八頭野豬的,那武力可見一斑,想來其他人也不差。
想到此,梅寒詭異地感到一陣心安。
沈川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讓楊屠戶打斷了。
“都在我家吃了晚飯再走,沈老弟要是認我這個老哥,那就别拿話推我。”
原來那頭幾人說到時候不早了,得早些趕山路回寨子,楊屠戶夫婦不許,非要留人吃了晚飯才肯放人離開。
若是說怕天黑了山路不走,兩口子便說家裡有的是地方給他們睡;說到怕一夜未歸引起寨子裡的人擔心,二人又說現在就做晚飯,不消半個時辰就能吃好喝好,絕不會誤了幾人的腳程。
甚至說起走夜路怕吓到兩個小娃娃兩人也不依,讓人把孩子放在他家,幾個大人自回了山上去,随他們是明日也好,是下回來城裡賣東西時也好,再給人帶回去……
總之夫婦倆很是熱情,後面幾人招架不住點了頭,隻道要去牲畜行看兩頭牛,夫夫倆也怕人趁機跑了,生要留梅寒和兩個小孩押在家裡,這才準人去。
楊屠戶還有得忙,就指使自家小子帶沈川幾人去了牲畜行。
楊家嫂子拉着梅寒去了夥房,邊說笑着還邊拿眼神揶揄梅寒。
她就沒見過哪家孩子都五歲大了的兩口子還這般的,當着人面兒呢就說起小話來,像剛成親的小兩口似的。
梅寒望着楊家嫂子神色卻是莫名,有些摸不着頭腦。
沈川幾人動作快,看好康健有精神的一公一母兩頭牛,與牛伢子掰扯幾個來回,便以以公牛九兩六錢、母牛十四兩三錢的價格拿下了兩頭水牛。
母牛不但能耕地,還能下小牛犢,是以賣得比公牛貴不少。買兩頭母牛的錢都夠買三頭公牛了。
孔方金一聽貴了将近五兩銀子,好說歹說勸幾人買兩頭公牛算了,幾人卻不聽他的,可把他心疼壞了。他便去磨牛伢子,磨得人招架不住,送了他兩個牛籠嘴才算完。
買完牛,幾人請牛伢子将牛送到楊屠戶家,又去鐵匠鋪子,買了一幹農具,挖地的闆鋤,除草的鏟鋤,開墾的鐵鎬……連用來摟松針落葉的釘耙也買了幾把,俨然是要正經開荒種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