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鐵器,賣得貴,孔方金雖肉疼卻沒多說什麼,生怕說得多了他大哥覺着還是當土匪好,轉頭就不種莊稼了。
這還沒完,沈川又帶着人去了酒坊,花了二兩銀子買了兩小壇子酒,再去點心鋪子買了兩包上好的點心,這才算完。
回到楊屠戶家,沈川便把酒和點心都給了楊屠戶,:“今日多虧認識了老哥,我們弟兄幾個的野豬才賣得順當,要是沒遇到老哥,我們那八個野豬頭可就全叫我們糟蹋了。”
“自家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話是這麼說,楊屠戶心裡熨帖、高興極了,他沒看錯人。
他們屠子日子比一般老百姓家富裕,卻是最不受人尊敬的,沈川幾人卻打一照面就敬着他,實在教他心裡妥帖得緊,這才心甘情願幫着人奔波了一日。
就這點事兒沈川還正中地買了禮來謝,心裡更是熱切高興了。
“楊老哥待我們跟親兄弟一般,我們都記在心裡呢。”末了,沈川把東西塞到楊屠戶手裡,又道:“還有李管事那邊,我們這次怕是沒時間去答謝,下次又不知什麼時候下山,還請楊老哥代我們也謝謝李管事。”
楊屠戶便将酒和點心收下,一看這酒賣得不便宜,一夥人吃晚飯時就高高興興開了來,要和沈川幾人喝酒。
然沈川幾人還要趕路回山寨,身上還揣着銀錢,吃多了酒路上不安全,惹得楊嫂子罵了他幾句。
挨了罵,楊屠戶也不安生,教人陪着沾個酒香味兒,自己個兒喝了一小碗,舍不得喝了,便封好拿去存起來,換了他十來文一斤的酒來喝個痛快。
待酒足飯飽,幾人套上牛車要回去了,楊嫂子又叫住人,回屋拿了她家栓子小時候穿的、一直沒舍得送人的好衣裳帽子來,給兩個小孩裹了個嚴嚴實實,不教一絲風偷跑進去。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地喊了句“謝謝娘娘”,更教楊嫂子化了心腸,蹲着身一人親了一口,舍不得放人走。
于是一邊人要走,一邊人要留,又在院子口拉扯一番,幾人才終于上了路。
出了城門,人流稀疏了不怕人偷拿車上的貨物,幾人才放下心來。邵元跟柱子高興地坐上牛車,心裡樂開了花。
孔方金葉高興,但他心疼牛,舍不得坐上去,就走在一邊。沈川卻是嫌牛車小,他長手長腿的,坐着憋得慌。
“上去歇會兒吧,跑一天了都。”沈川低聲跟梅寒說話。
梅寒輕輕搖了搖頭:“不用,我不累……哎!”
話未說完就輕呼了一聲——沈川不聽他的,單手抱着人,胳膊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來,放到牛車上,挨着兩小隻坐。
梅寒搭着沈川胳膊,下意識去看另外幾人,好在除了兩個小的,沒人注意到他,都沉浸在掙了錢買了牛的喜悅中。
走了這麼遠路,又在城裡跑了這許久,哪有不累的?沈川知道他是不好意思,習慣性拒絕人好意罷了,就走在他面前擋着他。
他想下車,少不得要撲在沈川身上,那才吸引人注意了。沈川看出來了,在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上,這人是有幾分好臉面的。
見狀,梅寒有些惱地看了沈川一眼,倒把人看笑起來。
沈川就逗他:“掙銀子不就是為了夫郎孩子能過上好日子?既買了牛套了牛車,自然該讓你輕松輕松。”
梅寒要面兒,不搭他的話,又覺着這人實在可惡,沒忍住拍了人胳膊一下。
力道輕得撓癢癢似的。
他悶着聲兒,沈川卻來勁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也不嫌牛車地方小了,掏出掙的銀子放到他腿上。
“數數。”
梅寒見他有些得意的樣子,莫名不想如了他的願,可腿上沉甸甸的一袋錢鼓鼓囊囊的,實在勾人心思得很。
他便側了側身子背對着沈川,解開帶子數起來。
越數越是驚訝,屢屢側頭去看沈川,倒是真将人看得得意起來了。
見人數完了又重數一遍,沈川雖心裡大緻有數,還是明知故問道:“怎麼樣?沒多少吧,今日花銷可大了。”
又裝模作樣算起帳來:“這兩頭牛花了大錢,二十三兩九錢銀子;酬謝楊老哥和李管事的酒和點心差不多三兩銀子,這一車鋤頭鐮刀花了将近八兩銀子,還有之前在醫館買藥……”
林林總總算下來,竟是花了三十八兩銀子,都夠一戶普通人家三年的花銷了!
梅寒直聽愣了,他養父一年的俸祿折算下來,最多八十兩,這還是升五品官以後的,這之前隻會更少。沈川幾人這一趟卻賺了……
“咱掙了多少啊嫂夫郎?”聽見後頭兩人數銀子,孔方金折回來,期待地望着梅寒。
而梅寒恍惚地看沈川,半晌才道:“……一百二十一兩。”
衆人瞪大眼睛,又聽梅寒說:“還有八百六十五文。”
一片寂靜,隻餘兩頭水牛吭哧吭哧走路的哒哒聲。
良久,孔方金才顫聲問:“……花出去的錢算在裡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