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真要分家啊?不哄人?”
不怪梅寒說青哥兒性子直,其餘人還面面相觑着,猜想沈川是不是随口一說,青哥兒已經迫不及待确認真假了,臉上哪還有火氣,全是期待和欣喜了。
沈川點了頭,青哥兒一拍大腿,高興得連連說好,他早受不了這樣一大幫子人住一塊兒的日子了。
半夜打鼾磨牙都是小事,不好受的是和幾個老頭子住山洞,雖說條件擺在這兒,是無奈之舉,也有這麼多雙眼睛監督着,總還是叫人心裡不痛快。
分開好,分開了各家住各家的,多是便利。
那屋子雖還沒建成,但大家夥大體看得出大小,約莫一房能有三間屋子,住一家幾口是很轉得開的。
然而一寨子人從北邊往南邊來,本是一無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才有依仗。驟然一聽要分開,像青哥兒這樣高興得是少數,更多是心裡惶惶摸不着底兒的。
尤其是有些就剩一人的,沒個家裡人幫襯,那更是惶惶怏怏,止不住地憂慮害怕。
沈川還細說着分家事宜,就有個漢子急道:“大哥可是嫌我們沒本事,不想管我們了?”
聞言梅寒忍不住朝人看了眼,見是個很瘦且個子不算高的漢子,大抵知道這人擔心什麼,可說的話未免太不對勁兒了,無疑是将沈川架起來了。
沈川倒沒梅寒這般心思敏感,隻不假思索反問:“照你這說法,難不成我認識你時你有本事,現在突然沒本事了我就不管你了?”
那人被堵了一下,忙擺手說他不是這個意思。
“别說這種屁話,大家夥能聚在一起,都是無路可走了。我既然叫你們背井離鄉跟随到居州來,那就不可能不管你們。”
這也是他繼承了這副身體該擔起的責任。
先給人吃了顆定心丸,沈川才細細解釋:“但大鍋飯不是那麼好吃的,這般集體活動時日久了,難免生出嫌隙來。
“跟一家人過日子差不多,到時哪個做得少了吃得多了,其餘人心裡也不痛快,有矛盾了力就使不到一處去,那日子還怎麼過好起來?
“一家子分家了還打斷骨頭連着筋,咱分開了也不是說就要老死不相往來了,隻是以一家一戶來幹活,幹多少活兒分多少東西。
“各家都管好各家的,家家戶戶力往一處使,那日子不就好了?”
……
沈川放慢語速,将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盡量說得通俗些,好教人都聽懂了。
這般說仔細了,願意分家的也不少,青哥兒更是一馬當先。
“大當家的說得對,老話都說遠香近臭哩,到時幹活要是有偷奸耍滑的,那他自家分得少,連累不到咱勤快的,那多好!”
沈川不由和梅寒對視一眼,梅寒對青哥兒的評價當真中肯得很,這說話比他還直截了當,不中聽,但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起頭了,其他人也陸續表态,又問了沈川幾個問題,心裡都安定不少,對分家一事沒那麼抗拒了。
青哥兒活躍得很,倒是他男人一直悶着聲一言不發,見事情都要定下了,才張了口。
“大哥,你,你突然想分家,是不是為着青哥兒……”期期艾艾的,聽起來很過意不去。
青哥兒頓時火冒三丈:“李大壯!有你這麼說話的?大當家的說了這麼多,就差嚼碎了喂你嘴裡了,你都當耳旁風是不是?怎麼就是為着我了?真當别個兒像你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呢?”
李大壯面上挂不住,反駁了幾句。
眼見兩口子就要吵起來,沈川連忙頭疼地叫住人。
“大壯不是我說你,甭管事情好壞對錯,青哥兒是你屋裡人,人嫁了你還不離不棄跟你跑這麼老遠來,有矛盾了你卻不向着他。”
“我曉得你有顧忌,不想大家夥因你兩口子鬧僵關系,但有什麼私底下說不就是了?青哥兒又不是不講理的人,還能不聽你好言商量了?”
“你們是夫夫倆,要是你都不維護他不向着他,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沈川不提青哥兒和孫二爺的矛盾,這官司斷不了,一邊是不由自己控制的打鼾,一邊是深受其擾睡不了好覺的受害者,等分家了這矛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要緊的是這兩口子的問題。
“還是大當家的明事理,李大壯你,你讓我心寒!”
青哥兒一聽沈川站他這頭替他說話了,那直爽潑辣勁兒一下洩了,委屈得直掉眼淚,指着李大壯埋怨。
李大壯教沈川說得羞愧不已,低着頭認罵,拉着青哥兒到無人處,夫夫倆自說小話去了。
沈川松了一口氣,開解了孫二爺幾句,叫他别跟青哥兒計較,也别把青哥兒的話放心上。孫二爺本就過意不去,也說自己晚上注意些,看能不能治治打鼾的毛病。
事情了了,沈川這才拉着梅寒去尋邵元和孔方金,打算四人合計合計日後分家的細則。
二人自離了山洞,沒注意說沈川不想管山寨衆人這屁話的那個漢子,神色很不好看,瞧着有些埋怨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