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臨下山時,沈川見小孩遠遠站在後頭,一小隻巴巴瞧着自己,那模樣看起來像個送父母出遠門打工的留守小娃,可憐極了,心裡就一軟,回身将人抱上了。
衆人打趣一陣,沈川就說:“要帶就兒子哥兒都帶着,我倆可不偏心。”惹來一片笑聲。
其他孩子見狀也鬧着要去,不出意外又挨了一頓罵,這才消停不少。
不過也有個别犟種不聽話膽子還大,硬要跟着下山去,張石頭就是個中翹楚。
“張石頭!你再不聽話信不信我剝了你的皮!”李小河怒目瞪着兒子,作勢要折枝條來抽人。
“阿爹你就讓我去吧,我走得起,絕對不喊腳疼!誰喊腳疼誰是小狗!”張石頭死死抱着他阿爹,墜得人走不動道。
李小河又罵了幾句也沒用,隻得來軟的,跟張石頭說以後再帶他下山,還承諾了回來時給他買酥糖吃,這才脫了身。
期間沈川抱着倆小孩,心虛地朝梅寒挑了挑眉毛。瞧他惹出來的這樁子事兒。
也确實不好再帶上小孩,這次雖然套了牛車,但去時得拉要賣的貨物,回來時還要買些春播的種子,牛車上不得空坐不了人。
至于阿簡和小米,走一小會兒沈川就抱起來走一段,大半路程都是沈川抱着的。連梅寒想跟他換個手他都沒讓。
要是教自家孩子跟來,幾個婦人夫郎可抱不動,雖一個孩子才三十來斤,抱久了胳膊也别想要了。
人生地不熟的怕婦人夫郎走散了不安全,一行人就沒走街串巷地叫賣,在一條街租了幾個隔得不遠的攤位,一人分了一樣貨自去賣去。
這次來的婦人夫郎都是能說會道的,從前也賣過自家地裡的東西,不怯場不說,講價利索話也說得漂亮,反比好些賣東西的漢子強得多。
許大夫的醫館就在這條街上不遠處,沈川将皮子碼在闆車上,自己看着攤子,讓梅寒先帶着兩個小孩去醫館,順道去買些吃的墊墊肚子。
山路遙遠,怕來晚了租不到好位置的攤位,一行幾人沒等做出早食就出發了,現下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梅寒牽着兩個小孩去醫館,因來得早,醫館照例沒什麼人。
許大夫打着哈欠,瞧見他就招手喚他過去,顯然還記得他。
這夫夫倆有一副好相貌,生的一對龍鳳胎也可愛得很,就是刻意想忘了人都有些難。
許大夫手搭上阿簡的短胳膊,朝外面望了望,沒見着沈川,順嘴問:“你家那碎嘴男人沒跟來?”
“來了的,在街上看着攤子呢,許大夫。”梅寒抿着唇有些想笑,許大夫沒冤枉人,沈川是有些愛說話的。
“還賣八角?”
許大夫不大像其他大夫那樣惜字如金,有人跟他說話時他嫌吵,沒人說話了又嫌冷清,倒是怪脾氣。
梅寒搖搖頭:“這段時日沒遇到八角,他獵了幾匹狼,正賣狼皮子呢。”
“幾匹?”
“九匹。”
許大夫漫不經心的小眼睛忽然瞪圓了,“你男人看着嬉皮笑臉的不靠譜,倒是有一身本事。有這本事還去做什麼工?專打獵多好。”
梅寒愣了下,繼而想起上次來時,許大夫責怪兩人耽誤了阿簡病情,沈川就編瞎話說他離家務工,家裡沒錢才耽誤了。
這廂許大夫又提起,若是沈川在還能編一籮筐瞎話來應對,他一人倒不知該如何圓了。
隻含糊說:“打獵,也看運氣,這回獵狼,吃了不少苦頭,挺熬人的。”
不似沈川編瞎話的功夫,梅寒說不流暢,好在許大夫就是随便問兩聲家常,沒其他意思。
診完脈,許大夫收了脈診,言說阿簡恢複不錯,不消再抓藥吃了。
梅寒心頭徹底放松了,數了十文診金給許大夫,“有勞許大夫費心了。”
許大夫想起什麼,問梅寒:“你男人會捕蛇不會?”
蛇膽蛇身都能炮制成藥,其中以蛇膽更珍稀,可惜敢捕蛇的人少,萬一運氣不好碰上劇毒的失了手,那可就沒命了。
是以醫館很難收到,偶爾能收到零星一兩條蛇,但因捕到蛇的人取膽的手法不對,能用的蛇膽就愈發地少了。
也因此蛇膽價錢極高,越毒的蛇蛇膽也越值錢,一般人家病痛了吃不起,都是有錢人家在用。那也供不應求。
冬日裡蛇冬眠不肯出洞,許大夫這兒的蛇膽早用完了,一直沒尋找新的補上,聽沈川還有本事獵狼,就問了問。
但他也沒抱太大希望,這本事去獵什麼賣不了錢,何必冒險去捕蛇?許他再有能耐的人,都挨不了毒蛇一口的。
專是聽許大夫口述,梅寒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許大夫說到興頭上了,還想拿炮制好的蕲蛇給他看。
梅寒忙說回去替他問問沈川會不會捕蛇,忙不疊帶着兩個小孩走了,徒留許大夫一陣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