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很隆重。
溫見詞為她挑選的禮服都是溫氏家族禦用私人訂制的品牌,濃紫寶藍,绛紅翡綠的各色孤品料子散在真皮大沙發上。而他一眼看中那條翡翠綠緞面長裙,拿過來,慢條斯理地為她穿上。
夏郁翡就跟個令他擺弄的洋娃娃一樣,無法插手,等弄好,又轉過身,對着猶如天花闆高的全身鏡,看到溫見詞正低首,姿态從容為她雪白的裸背戴上寶石花飾。
“小詞哥哥。”夏郁翡不知哪天突然學着賀青池,也這樣叫他,眨眨眼,說:“我這扮相,頂流女明星走國際紅毯都沒我精緻,到時媒體肯定要寫,名不經傳小三線嫁入豪門開始招搖過市……”
她本就豔色過人,這會兒盛裝的濃墨重彩顔色一襯,乍一看美貌有點兒震撼。
溫見詞凝了夏郁翡片刻,長指在她後背劃過,貼着肌膚輕晃的精緻裝飾像是綻開繁花,低聲道:“怕什麼,誰敢說你半句,我替你尋上門,找他好好說理一番。”
護短的要命。
夏郁翡覺得美曰其名是說理,不如是修理更符合他太子爺平日裡的行事作風。
她擡眼,重新看向鏡面裡的身影。
溫見詞身姿高大挺拔,又立于落地窗方向,外面璀璨的燈光将他染上淺淺金色,這抹近乎神聖的光也将她搖曳生姿的身子拂照到。
夏郁翡不由地伸出手,觸及冰涼的鏡物,想要慢慢描摹他俊美輪廓。
纖韌的腰肢突然被抱緊入懷,溫見詞和她接了一個溫柔綿長的濕吻,繼而低聲說着,寶貝,我想操/你。
來不及了。
晚宴時間不等人,雖然夏郁翡非常理智提醒别讓爸爸久等,溫見詞卻嘴角微微一扯,似還笑了笑,“那就遲到吧。”
品品,好理直氣壯!
夏郁翡的臉已經被之前那一箱,整整一百盒定制的避孕套給丢了一次,實在是丢不起第二次。
見溫見詞西裝褲鼓着消不小去,便提起裙擺跑路,丢下一句:“你自己在家冷冷靜靜。”
最終這場晚宴變成了夏郁翡陪同溫樹臣出席,非常有時間觀念的溫氏家主自然不會遲到,幾乎是在開場前一秒,便現身場地。
溫家準備世紀婚禮這消息沒藏着,基本頂級豪門都知道,所以看到夏郁翡,衆人也隻是注目數秒而已,沒一直盯着無所畏懼地打量。
夏郁翡在這場宴會上,也同樣看到了不少财經報紙上才會頻繁出現的貴客。
她甚至看到曲氏家族夫婦也受邀前來了,正跟這場宴會的主人——在熱絡地閑聊着。即便是隔着遠,夏郁翡也心虛作祟地稍微借溫樹臣,擋一下那位曲夫人的視線。
這點兒小動作,自是逃不過溫樹臣的眼,薄唇浮着很淺的笑:“曲筆芯與你母親自幼一起長大,二人交情匪淺,之前的事既已過去,她那性子鬧過後就不會再心存芥蒂。”
話雖如此,夏郁翡稍安的同時,也無法做到真的不在乎。
畢竟要沒她,這會兒站在溫樹臣旁邊的就是曲解意了。
而夏郁翡這種繞道避開的行為,被遠處曲筆芯看到,眼尾微勾,自帶少見的精緻弧度,慢悠悠道:“那小兔崽子不是平日裡護她跟護什麼似的,今晚倒是不跟了,不怕被我逮到生吞了?”
“許是小詞堅定認為你人美心善,不會為難他心愛的女孩。”沈複說到此處,自己先笑了,又親昵地将她妝容精緻的臉側發絲,捋到耳後。
豪門别的名媛多數都是住在象牙塔裡的。而曲筆芯自幼隻愛住在金字塔上,慣愛恃寵生嬌的性格也是格外招恨,她的人生字典裡很少有謙讓這個字。
那些從不展露于人前的溫柔小意,隻會給沈複和女兒獨享。
所以看到夏郁翡生得一副美顔不可方物的模樣,這種美人,多半脾氣都是清傲的,就猶如年輕時的賀青池那般,可偏偏她性格跟個孩子似的沒什麼尖銳棱角,倒是稀奇。
曲筆芯最後說:“看來小兔崽子是要當一輩子的護花使者了。”
…
溫樹臣這種級别的大人物,是不會在晚宴上待太久,夏郁翡露個臉,間接性讓衆人把溫氏這位名正言順的太子妃給認了一下,中途時,她就自動跟着一塊離席了。
“爸爸。”夏郁翡禮服裙擺很長,踩着高跟鞋走得很慢,她想說,晚上溫樹臣幾乎沒怎麼進食,要不要重新找個餐廳吃點東西,誰知一叫,奢華的走廊上恰好另一間宴會廳也走出來個黑色身影。
這聲爸爸。
引得夏胤川腳步止住,當下循着熟悉又許多年沒聽到的聲線意外看了過去。
卻見到夏郁翡走到淡然處之的溫樹臣身旁,又喚了聲,說附近有家環境清幽的日料店,提議去光顧下。
她語氣正常,眼尾餘光都沒亂掃,好似在視線内——隻有一位父親。
夏胤川今晚将自己打理得特别光鮮整潔,為了在宴會上結交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給下一部電影鋪出無比璀璨的路,如今目睹這一出,瞬間就被襯托成了小醜一般,他不動如山,英俊的臉部線條繃得很冷。
但是沒有用。
不止夏郁翡無視了他,溫樹臣眼裡也容不下夏胤川的身影,神色淡若青山地聽完身邊孩子說話好後,溫聲道:“小詞給我發了消息,催你回家,下次我陪你去嘗嘗。”
夏郁翡聽了都快無地自容,沒想到溫見詞就這麼等不及,還催父親!
她略微尴尬地掩下睫毛,假裝什麼都不懂,小聲講壞話:“爸爸,小詞哥哥就是一個夫管嚴,我才不要聽他的,我今晚跟你回老宅吧,媽媽肯定想我了。”
溫見詞以微微柔和的眼神安撫她,“他怕連夜要來找你母親要人。”
夏郁翡想想也是,繼而,跟着他往電梯方向走,聲音還在斷斷續續散在空氣中:
“爸爸,今晚宴會上有位夫人戴的祖母綠寶石跟我這條裙子顔色一樣,我也想收藏一套……”
“好。”
…
夏胤川僵直了半分鐘,看着這條燈光華麗的走廊,一步也邁不動,猶如隔着天塹,隻能讓夏郁翡濃烈色彩的纖細身影逐漸消失在世界裡。
他這次擺譜沒用,即便是表面保持一派穩沉,不想被外界看去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