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娘笑着伸出握着銀子的手,緩緩展開。
許東山疑惑地看着她手心的東西。
“這是……”
“一個月,就一個月……”蘇月娘真誠地将手往許東山那邊又伸了幾分。
許東山認出那是一塊小碎銀。
這可真是莫大的誠意啊……
許東山垂眸,“好。”
蘇月娘空着的那隻手去拉許東山的手,想将碎銀塞給他,可許東山卻将手背在身後,蘇月娘如何努力都無法将他的手拉出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許大哥就收下吧!”
許東山依舊不收,他往後退了一步,“去睡吧。”
說罷,他将房門關上了。
蘇月娘滿面是笑。
不要就不要,她還省了一筆呢!
離開前,她還對着房門大喊道:“許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已經躺在被窩裡的許東山不禁揚起嘴角。
——
既然要開店,那麼店面就得按照蘇月娘的意思重新捯饬一番。
初來乍到的蘇月娘人生地不熟的,于是許東山今日沒去幹活,就留在家裡,随時準備給蘇月娘搭把手。
許東山在廚房裡煮面線糊時,蘇月娘興緻勃勃地跑入廚房,坐在矮闆凳上等着面線糊出鍋。
“我都想好了,我的店就叫‘月娘面線糊’!”
正在鍋裡倒碎面線的許東山簡單地應了一聲。
“一會兒你陪我去找個木匠訂個招牌吧!”
“好。”
許東山一邊給面線糊調味,一邊問道:“怎麼會想賣面線糊?為什麼不賣其他的?”
“我爹是賣面線糊發家的呀!而且面線糊三餐都能吃,賣這個指定不會出錯!”
到此,許東山沒再深問,生怕問到什麼不該問的。
……
許東山也算木匠的老主顧了,見是許東山介紹過來的生意,木匠主動給了蘇月娘一個優惠的價格。
不過木匠大字不識,要招牌好看,還需要找個會寫字的幫忙題字。
好在許東山作為當地人,認識的人也多,由他牽線了一個教書的老秀才來提字,招牌的事情這才解決。
從木匠家回來,竟也快到飯點了。
蘇月娘鑽到廚房裡逛了一圈,翻翻撿撿,找出一塊昨日許東山買的梅花肉和幾樣昨日沒煮完的菜。
許東山緊接着跟了進來,取下挂在門邊的圍裙系在身上,“中午想吃什麼?”
“喝粥吧!炸點醋肉、炒兩個菜作配就差不多了吧?”
“好。”
廚房裡有三口鍋,兩大一小,大的煮粥,小的一口炸醋肉,一口炒菜。
蘇月娘支使許東山去炸醋肉,其餘的她來做便是。
将梅花肉清洗幹淨之後,許東山提着肉放到案闆上,解開上頭綁着的草繩,再用切肉的利刀将梅花肉改刀為條狀。
肉條放入腌盆後,許東山臨時拍了四五房蒜,并将蒜蓉切成細幼的蒜蓉。
蒜蓉、少許鹽、一大勺白糖、一顆雞蛋、适量料酒、胡椒粉、醬油、永春老醋(1)下入肉條中,抓拌均勻,再淋上一勺花生油腌制一到兩刻鐘。(2)
腌好醋肉,許東山清洗了手,将蘇月娘放置在水池邊的菜仔細淘洗了一遍并一一擇好。
等蘇月娘将粥米和水下入鍋中、生好了炒菜鍋下的柴火,醋肉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許東山從壁櫥裡取下一罐地瓜粉,舀了兩大盛粥勺的地瓜粉撒在肉上。
這罐地瓜粉是未經研磨的粗地瓜粉,若是用筷子簡單攪拌,粉中的粗塊難以化解,屆時下鍋炸,定然會影響口感,是以最好的方式還是用手反複翻攪,直到地瓜粉塊被碾碎并成為微幹的濕漿質均勻挂在肉上。
這便是醋肉口感酥脆的關鍵所在。
在蘇月娘的配合下,肉一挂好漿,炸鍋裡的油也六七成熱了,許東山端着腌肉盆走到竈台邊,用手揪着肉條順着鍋邊滑入。
一大盆醋肉,正好能夠浸泡在熱油的八分位置。
等鍋裡的醋肉被炸出金黃的酥皮,許東山用漏勺在鍋中來回推了幾下,待酥皮表面出現醬油色,便用漏勺撈出,架在鍋邊,待油溫再次升高,下鍋複炸,漏勺撥弄十個來回,被完全炸出醬油色的醋肉便可以起鍋了。
蘇月娘那兒動作快,許東山給醋肉裝盤時,她往外端了兩盤菜和兩碗熱騰騰的粥。
許東山将醋肉放在了蘇月娘的面前,蘇月娘抓了筷子,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用力吹涼,而後塞進口中。
一口咬下去,能聽見醋肉外的酥皮的一聲脆響,随後鮮嫩的肉爆出味道豐富的汁水。
醋肉醋肉,雖名醋卻不全是酸味,酸味僅占一小部分,更多的還是甜味。
外酥脆,内鮮嫩,酸甜味道混雜蒜香,多汁卻不油膩,無論是幹吃還是淹入粥與面線糊,都是極為合适的。
“有人愛吃瘦的,有人卻愛吃肥一點的,等我們的店開起來了,可以炸梅花肉五花肉兩種醋肉。”蘇月娘又夾了一塊,來回看了一遭,“到時候醋肉還是得切成大薄片,這樣剪成小片的,看起來分量多。”
許東山掃了那盆醋肉一眼,心裡頭覺得蘇月娘還是頗有做頭家(3)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