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面線糊店的生意好,李金花的生意自然會受影響。
一連五日生意低迷的李金花氣得夜裡睡不着覺,站在自家後院朝着許東山家吐唾沫。
許東山的二叔許二福起夜時沒找見李金花,便在離開茅廁後,到處找人。
“這個天時你站在這兒幹什麼?”許二福睡眼朦胧地打了個打哈欠。
“生意差成這個樣子,我都急得睡不着覺了,你還沒心沒肝地睡得像頭死豬一樣!”
許二福膽小老實,平日裡受李金花的氣多了,現在被指着臉罵也隻是瑟縮一下,并不敢出聲頂嘴。
“當時讓你去和你侄子談談租店的事情,你也辦不成!嫁給你後,我就沒有一天是不操心的!”
李金花朝着許二福一頓發洩,許二福就低着頭聽着,眼見着天都快亮了,李金花才停了這一茬。
“還不趕緊去挑水煮面線糊!”
許二福暗暗松了口氣,轉過身去取了扁擔和兩個水桶就要出門,李金花見了,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蠢嗎!隔壁就有個現成的水井你還往外跑!”
許二福長長地歎了口氣,“阿山都把後門鎖上了,咱們也過不去啊!”
李金花一腳踢在許二福的身上,“那排栅欄就這麼點高,你人高馬大的還跨不過去?”
許二福怕再被李金花打罵,隻能提着兩個大木桶,小心翼翼地跨過兩道幾乎和他的腿一樣高的栅欄去許東山家裡打水。
……
那邊,蘇月娘與許東山也起了。
收入一日比一日多,就算比開業那日起得早,兩個人也是心甘情願的。
“昨天的醋肉又不夠賣,今天多炸一點,煎蛋不如鹵蛋受歡迎,總是剩大半賣不出去,幹脆今天煎一半的量就好!”
蘇月娘推開廚房後門,忽然一聲粗犷的“哎呦”傳來。
蘇月娘驚得腳滑,所幸跟在她身後的許東山眼疾手快地攙了她一把,她才免于一摔。
站穩後,蘇月娘接着灰蒙蒙的天光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栅欄上斜挂着一個男人,一個木桶順着角落快速滾去,木桶裡的水也因此灑了一地。
“許大哥……外面有人……”蘇月娘心裡犯毛地往許東山身後躲了躲。
許東山一手抄起靠在門邊的掃把,大步朝着栅欄邊走去。
挂在栅欄上的許二福不知哪兒被勾住了,掙紮了半天也沒能從栅欄上跳下來。
“阿山是我!我是你二叔!”
正要舉起掃把打人的許東山聽此,立即扔掉了手中的掃把。
“二叔?”
“快拉我一把!褲子要是勾破了,你二嬸會嚷嚷的!”
許東山皺着眉,給許二福搭了把手,許二福這才能夠從栅欄上下來。
蘇月娘聽見外頭的對話,從門邊探出腦袋,見停在角落的桶和灑了一地的水,她便知道許東山的二叔是來偷打井水的。
想起這幾日一直上不來的水位和許東山因為打水浪費的時間,蘇月娘心裡頭當即竄出火來。
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拉了拉許東山的胳膊。
許東山接收到蘇月娘的示意,頂着和許二福一家撕破臉皮的風險,與許二福道:“水井裡的水不夠我們兩家一起用,以後得辛苦二叔去鎮尾挑水了。”
許二福自知水井不是自家的,對于許東山的話也沒有反駁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在那邊屋裡做事的李金花聽見許東山的話,頓時不樂意了,她放下手頭的事情沖出去,沖着許東山嚷嚷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和你二叔用你點水都不行了?”
“我們家也要做生意,二嬸你們把水打空了,我家用什麼?”
“好啊你!這個人才來多久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先是把店租給她做生意,再是防着我和你二叔在你家打水!你可真是個白眼狼!”
許東山不擅長與人吵架,他二嬸不分青紅皂白地噴了一頓,他竟然詞窮了。
蘇月娘見許東山嘴笨成這樣,恨鐵不成鋼地将他往身後一拉。
“從前讓你用這裡的井是情分,現在不讓你用卻是本分!你自己說說這井跟你家有什麼關系!”
蘇月娘打小在自家小店裡接人待物,也曾氣勢磅礴地和故意找茬的客人吵過架,現在面對李金花,她絲毫不會怯場。
“這裡沒你這個外人說話的份!”
蘇月娘往前走了一步,仰着下巴,大聲嗆了回去,“怎麼沒我說話的份?我花錢租下這個地方,除了許大哥的那間屋子,哪裡我用不了?這口井現在算是我的,你不經我同意從我的井裡打水,這跟偷有什麼區别?”
眼瞧着李金花氣得就要跨過栅欄過來和蘇月娘理論,許二福趕忙提起木桶跨回自家,将李金花往後推。
“大家先冷靜冷靜……别傷了和氣……”
李金花被拖走了,蘇月娘看着一地的水,心裡的火怎樣都壓不下去。
“我看過兩天得找個石匠把後牆給圍起來!”丢下這話後,蘇月娘氣沖沖地回屋去了。
許東山無措地環顧四周,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讓蘇月娘消氣——索性就不說了,收拾收拾後院的一地狼藉要緊。
——
因為隔壁夫婦倆偷打井水的事情,蘇月娘生了一日的悶氣,或者說是單對着許東山生悶氣,面對客人時,蘇月娘還是那副笑容燦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