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嚴絲合縫地緊貼着。
蘇月娘掌下一片熱燙突跳,她稍稍起身,才看清自己的手按在許東山的心口。
他氣息不穩,那顆躁動的心髒好似要從胸腔裡跳出一般……
“你沒事吧……”
蘇月娘的臉在一刹那間漲得通紅,“我……我沒事……”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總這麼上下疊着也不好,蘇月娘咬着唇,垂着眼,從許東山的身上翻了下來。
懷中的人忽然離開,許東山有些怅然若失。
“許大哥你沒事吧?”蘇月娘關切地看着已經坐起來的許東山。
畢竟她方才聽見一聲沉重的悶響,想必許東山摔得極重。
許東山一邊搖搖頭,一邊站起來活動筋骨,隻是在他搖晃着右胳膊時,面上出現一絲異色。
蘇月娘緊張地湊上去,“許大哥受傷了嗎?”
許東山還是搖頭,“我沒事!”
蘇月娘卻不太信她,趁着許東山不注意,她擡起手,在許東山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嘶——”上一秒還在逞強的某人呲牙咧嘴地捂着肩膀。
蘇月娘小心翼翼地幫着許東山檢查他的臂膀,确認許東山隻是胳膊擦破了皮、肩膀些許扭傷,并非骨頭脫位。
她松了口氣之餘還是自責地紅了眼眶,“許大哥剛才拉我做什麼?你要是不拉我,你也不會受傷……”
許東山低頭看着蘇月娘眼中有淚水在打轉,一時慌得語塞,隻下意識伸出手,對着她的眼睛擦了一把——
常年掄大勺、幹苦活的大手遍布厚重粗糙的老繭,粗粝的掌心摩擦在眼皮上,癢,又帶着一點疼。
“許東山……你弄疼我了!”蘇月娘皺着臉,往後一縮。
許東山連忙收回手,那張常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無措的神情。
看着許東山已經在慢慢滲血的胳膊,蘇月娘索性推着他回屋。
将人摁在床上後,蘇月娘去外頭取來許東山用來擦臉的巾子,蘸了些水,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着滲出的血。
從前許東山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慣了,大大小小的傷受了不少,破點皮對他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傷罷了。
胳膊上的傷口不怎麼深,先前的血擦掉之後,便未再見有血水滲出。
“你在這兒等我,我給你找點東西抹一抹!”
許東山伸長脖子,看着蘇月娘的背影消失在門邊才顧得上低頭檢查自己的臂膀。
他的肩膀尚且能動,應當是不會影響做事。
一會兒之後,蘇月娘帶着一個小陶瓶子回來了。
許東山看了那瓶子許久,“這是什麼?”
“開店的時候,從後面的屋子裡收拾出來的茶油……這茶油味道還挺濃郁的,用來按肩應當不錯!”
茶油?
許東山眯了眯眼睛。
遙記得春喜還是個抱在手裡的嬰孩時,就時常鬧脹氣,每每春喜肚脹苦鬧時,他娘就會用茶油混上清花粉在手心搓熱,再敷在春喜的肚子上輕輕揉着。
小小的他站在邊上看着,他娘還會拿着那瓶茶油與他說道:
“這個可是三十年的老茶油,能治脹氣還能用來按摩,就這麼一瓶要了你爹好多錢呢!”
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麼蘇月娘手裡的這瓶茶油得有五十年了。
甭說幾十年的老茶油了,就連新産的茶油也要不少銀子,這麼貴重的東西搽在自己皮糙肉厚的身上……
還怪可惜的!
還沒等許東山出口拒絕用老茶油按肩膀,蘇月娘便已經倒了一點茶油在手心,用力地搓了起來。
不愧是五十多年的老茶油,還沒怎麼搓熱,這老茶油便飄散出歲月沉澱過的濃郁茶籽味,醇香中略帶苦澀。
老茶油清爽不黏膩,搓熱後兩掌分開,貼在了許東山扭傷的右肩上慢慢按摩着。
許東山有些緊張地挺直腰背,感受着細膩溫熱的掌心在自己的肩膀上來回遊動。
所到之處,寸寸生火。
“疼嗎?”蘇月娘見他的肩膀輕微紅腫,便放輕了按摩的動作。
“還行……”
“你肩膀都傷成這樣了,明日你……”
許東山自認為沒那麼嬌氣,“我行!”
“就算你行我也不能讓你幹活!明天我掌勺!你就跟着紅姑伯母一起端菜!”
面線糊店裡的吃食種類多,米粉那樣單鍋出的還好,但做面線糊、鹹飯這種從一個大鍋出來的吃食,蘇月娘可能會受不住。
“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明天能照常幹活!”許東山用力動了動自己的肩膀,“你看,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可扣你工錢了!”蘇月娘在許東山的肩膀用力一掐,還在逞能的許東山立刻老實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