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油在鍋中燒着,許東山抓緊時間切好蒜蓉、姜絲、蔥白,與醬油、瀝幹汁水的豆豉一齊放入碗中,待鍋中油沸騰,便可端鍋倒油。
熱油将幾樣料的香味激發出來,稍稍冷卻後,再加入白糖、豆醬以及兩勺豆豉的豉汁攪拌均勻。
豆豉蒸鳗魚并不費時,許東山拌好料汁之後,便着手炖湯、做其他菜。
一人掌管三口鍋,所有菜肴都做得不忙不亂的,甚至,許東山還能抽個空将竈台上的髒污擦除,并洗掉多餘的碗筷。
要讓蘇月娘說,她必然是評價他不僅手藝精湛,還眼裡有活。
在堂屋裡待了許久的蘇月娘掐好時辰,抓着一塊啃過幾口的信杯餅(1)回來了。
這時候,其他菜已經陸陸續續出鍋了,隻剩下給鳗魚拌料,入鍋蒸煮了。
她期待地看着許東山将油料汁拌入用料酒稍微腌制過一會兒的鳗魚中。
海鳗魚肉質柔軟,宜輕輕用手攪拌,以保持形态美觀。
裹上料汁的鳗魚不必腌制,便可以擺個花形盤,送入火大水多的蒸鍋中焖蒸半刻鐘。
蓋上蒸鍋蓋子後,許東山轉過身,蘇月娘順勢将掰下來的一小塊信杯餅塞到了許東山嘴裡。
“唉……又讓你辛苦了一天……下次我一定給你做頓飯!”
許東山眼中含笑,“我等着。”
半刻多鐘過後,豆豉蒸鳗魚出鍋,許東山在菜盤正中央撒上姜絲、蔥絲以及紅椒絲,最後淋上小半鍋熱油。
這一盤飽受食客們歡迎的豆豉蒸鳗魚便算大功告成了。
另擺上炖好的老母雞湯、蒜苔炒五花等菜,蘇月娘便摁着還打算去廚房裡擦擦掃掃一番的許東山坐下。
“你就别忙活了,先吃飯要緊!”剛剛蘇月娘圍着許東山打轉的時候,還聽見他腹中傳來“咕咕”的響聲。
大概許東山連早飯都沒吃。
許東山取過蘇月娘那邊的湯碗,往裡頭盛了兩隻肥碩的大雞腿與八分滿的雞湯。
“剛剛吃那些零嘴沒吃撐吧?”許東山難得揶揄她一句。
蘇月娘很是驕傲地搖了搖頭,“我特地留了大半個肚子等着吃許大廚做的菜呢!”
“那你這頓可得多吃一些了!先喝口湯潤潤腸,再吃其他菜!”
蘇月娘聽話地先捧起湯碗,搖頭晃腦地吹涼,等到溫度稍降之後,便大口地喝了兩口肥而不膩的鮮美雞湯。
雞腿便不着急吃了,蘇月娘喝過湯後便放下湯碗,正準備夾一塊鳗魚來嘗嘗,許東山卻先快她一步,将鳗魚放到了她碗中。
蘇月娘取調羹,将蒸鳗魚分成兩半,先盛一半品味。
都說大廚之所以是大廚,不僅得要能将菜味道調好,更得要會精準把控火候。
這道豆豉蒸鳗魚蘇月娘從前并不是沒有吃過,隻是從前吃過的豆豉蒸鳗魚火候過猛,鮮嫩的鳗魚被蒸得柴又松散。
而許東山卻精準把控了蒸鳗魚的時長,短短半刻多鐘,将鳗魚蒸熟之餘還保留鳗魚的鮮嫩與風味。
搭配裹在外頭的豉香料汁,也是一道宴席上的“下飯菜”。
另一半鳗魚,蘇月娘混上米飯與半勺豉香料汁一起入口,這味道美到讓蘇月娘都想在重新開店之後将這道菜添入菜單之中。
可又想到近來鳗魚居高不下的價格,蘇月娘便隻能将這個念頭摒棄掉。
做家常吃食的小店用不着弄這些貴價宴席菜。
不然讓黃阿三知道了,指不定得怎麼笑她呢!
——
既然蘇旺知道了蘇月娘的居處,過後幾日許東山出門幹活時,便将蘇月娘帶上,省得蘇旺趁他不在摸到了紅姑那裡鬧事。
黃阿三對日日出現的蘇月娘已經見怪不怪了。
畢竟他早在第一次去面線糊店和許東山見面時,便懷疑這兩個人之間有點什麼。
如今看着兩人之間那股膩歪勁兒……
黃阿三是徹底歇了要哄許東山到自己這兒長幹的心思。
在面線糊店幹活有美嬌娘在側,許東山哪會甘心到自己這兒做事!
蘇月娘提心吊膽了幾日,蘇旺都沒有再出現。
邁入了八月,從木匠那兒定做的新桌椅已經初有形狀。
八月辦宴的人家沒那麼多,許東山便總能找見閑暇往家裡搬回新做好的桌椅。
已經空蕩了半個多月的堂屋總算慢慢地填充起來了。
就當許東山與蘇月娘以為蘇旺不會再出現時,蘇旺卻帶着一群人再次闖入了他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