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節儉的林阿婆見之,不免咋舌,“雞蛋這麼金貴的東西,你真舍得一頓飯打這麼多下去?”
蘇月娘取一雙筷子,快速攪打蛋液,“實不相瞞我家許大哥特别能吃,他吃一頓稀飯得配三四顆雞蛋呢!”
雖說許東山知道蘇月娘是為了讓林阿婆心裡沒有負擔而這麼說,但聽這話,他還是難免覺得後背一沉。
跟背上家裡所有的鍋一樣,特别沉重。
林阿婆失笑,“阿山這麼大塊頭,能吃也正常!”
蘇月娘笑着應和了一聲。
蛋液攪打均勻後,蘇月娘另起一鍋燒油,油溫适宜後倒入所有蛋液,快速将雞蛋炒熟,再用鍋鏟将完整的一大片炒雞蛋切成碎。
蘇月娘不喜愛沒滋沒味的稀飯,每回吃稀飯時,桌上至少會有一樣湯水有滋味的配菜,今日這炒雞蛋還會再炣一回,做成她最喜愛的炣雞蛋。
炣,是閩南吃食裡最常見的一種做法,即加醬油水炖煮食材,用簡單的調味勾勒海鮮之類的食材自有的鮮甜。
但這樣的做法并不局限于海鮮,炣雞蛋、炣瘦肉都是閩南人尤為喜愛的配粥菜。
炣雞蛋做法稍不同一些,加了醬油水過後,還需加上兩大勺白糖,調成甜味較重的甜鹹口。
……
今日早飯總共做了三樣菜。
清炒英菜、炣雞蛋以及炣瘦肉。
雖然隻是一些家常小菜,但看份量與用料,林阿婆還是能感受到兩人是真心地想要招待自己。
尤其是大塊頭的許東山并沒有一頓飯配三四顆雞蛋。
林阿婆接受了兩個晚輩的好意,敞開肚皮吃了一頓飽飯。
——
惡劣的風台天持續了三日便過去了。
第四日清晨,陰了多日的天總算放晴,許東山與蘇月娘着手灑掃家裡積水堆污的地方。
對門林阿婆的女兒女婿也在當日早晨趕到了林阿婆家裡,幫着林阿婆修葺房屋。
各家各戶敲打灑掃,努力将生活恢複從前的模樣。
許東山家裡需要清理的地方不多,才兩刻鐘,一切就都收拾妥當了。
蘇月娘心裡惦記着看被風台毀壞的二福面線糊店,掃除一結束,她便纏着許東山想辦法讓她看看隔壁的慘狀。
許東山看了眼院子裡的桌子,毫不猶豫地走到蘇月娘身邊蹲下,讓蘇月娘坐上自己的肩頭。
蘇月娘坐穩之後,許東山輕松地站了起來,蘇月娘扒在牆頭,朝着隔壁院子張望。
比起前兩日許東山描述的,眼前的“斷壁殘垣”好像又塌了一堵牆。
看過了這鬼熱鬧,蘇月娘拍了拍許東山的腦袋,适宜他将自己放下來。
“隔壁好像又塌了一堵牆,我剛剛看見了一張床呢!”
此話一出,蘇月娘撲在許東山懷裡大聲幸災樂禍着,許東山亦是笑得胸膛裡發出陣陣悶響。
兩個人笑得太過投入,以至于忽略了外頭的喊聲。
直到劉昌走到院門邊煞有其事地咳嗽了一聲,兩個人才火速地松開了彼此。
面頰绯紅的蘇月娘尴尬地笑了兩聲,“劉叔怎麼忽然過來了?”
劉昌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了幾天,你要和你大伯徹底斷絕,最主要的還是得想辦法把你的戶籍挪出來!”
“就怕即使我舅舅幫着做了媒,我大伯那邊也不肯認這門婚事……到時候我沒有戶籍,也不能和許大哥去官府過明路……”
劉昌背着手,随蘇月娘許東山去堂屋喝茶,“我找我上頭的大人打點一下你們那兒的縣衙,讓他們幫着将你的戶籍遷出!官府親自幫着辦的事,你那個慫大伯絕對不敢有什麼異議!”
蘇月娘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不認識什麼當官的,之前自然是不敢想、也沒有門路找關系去處理這件事情。
如今有劉昌幫着牽線搭橋,蘇月娘喜不自勝。
見許東山和蘇月娘又要起身道謝,劉昌趕忙壓了壓手,讓兩人坐下,“我隻是牽個線而已,具體的還得你們自己去當面打點!”
能有機會去找一個衙門裡的大人幫忙解決事情,蘇月娘已是感激不已,“那這位大人喜歡什麼……”
“他這個人兩袖清風的,沒事就喜歡品茶,到時候你們兩個去見人的時候帶兩斤好喝一點的茶葉,将情況一五一十與他說了,他定會憐憫你二人不易,幫忙解決這事兒的!”
“見他一面不容易,你們兩個就先把東西備好了,等我安排吧!”
劉昌幫着做了這麼多,蘇月娘與許東山主動提出要留劉昌吃午飯。
劉昌知道許東山手藝好,便痛快地應下了邀約。
正午時分,許東山與蘇月娘親手做了一桌子模樣味道都好的佳肴宴請劉昌。
正當三人有說有笑地舉起酒杯預祝蘇月娘成功擺脫蘇旺之時,隔壁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驚叫:
“啊——我們家的房子怎麼倒成這樣了!”
劉昌聽這聲兒,眉頭直皺,“誰啊?怎麼這麼聒噪!”
許東山倒還端得住,就是蘇月娘一時沒忍住,笑得淚花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