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吃個蛋包吧!”這蛋包沒什麼滋味,吃了又噎,蘇月娘索性紮起沒動過的那個蛋包放到許東山的碗裡。
“特地煮來給你補身體的,你……”
許東山剛想将蛋包夾回去,蘇月娘趕忙捂着她的小盆,“那我也不吃!這蛋包沒滋沒味的,一點都不好吃!”
既然如此,許東山也就接受了蘇月娘送來的蛋包。
許東山今早光忙着準備祭祖的供品和炖雞湯了,到現在也才吃今天的第一頓飯。
香醇的雞湯拌在飯裡,再剔上幾塊雞肉混在裡頭,筷子也用不上了,調羹一舀,也就成了許東山簡單的一餐。
兩人一邊聊着點閑話,一邊進食,頭頭尾尾吃了兩刻鐘才結束午飯。
許東山煮的雞湯蛋包面線份量可不少,蘇月娘将那一小盆一掃而空後便靠在許東山身上,摸着圓滾滾的小肚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好飽……”
“等我洗完碗,咱們出發去祖厝,正好當消食了。”
蘇月娘又犯了懶,靠在許東山身上一動不動,“身上酸得很,讓我多靠一會兒。”
許東山就這麼坐着任蘇月娘依靠,時不時替她捏捏肩膀與胳膊。
蘇月娘肩膀與胳膊壓根就不酸,被許東山這麼一捏,這兩處倒是癢了起來。
她扭着身子咯咯笑着,“你别捏我了!快去洗碗!”
許東山不懂蘇月娘為什麼一會兒讓自己留着,一會兒又趕着自己走,但他向來聽話,掃了骨頭,端着碗就走了。
——
祭祖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吃食、香燭和金紙滿滿當當地裝了兩大擔子。
許東山取來扁擔,穿在兩個打擔子中間,而後架在肩頭穩穩地挑起。
這還是兩個人成親後第一次出門,情形自是比不得往先。
剛走出家門,就碰見對門坐在門口納鞋底的林阿婆。
林阿婆沖小兩口笑了笑,打趣道:“你們兩個怎麼這個時候才去祖厝?是不是昨晚累壞了?”
蘇月娘面上一紅,“……”
兩口子都還年輕,不知道怎麼回話,得逞了的林阿婆對小兩口擺擺手:
“你們兩個快去吧!早去早回,回來接着回屋裡幹活!”
林阿婆語出驚人,蘇月娘羞得趕緊拉上許東山跑出了巷子。
這樣一來,林阿婆笑得更大聲了。
這對剛成了親的小兩口被鬧了一頓,可不敢靠太近了,兩個人離了半人的距離各自走着。
可即便如此,也有眼尖的厝邊特意說笑一頓。
就連剛賣完豆花的阿蓮看見兩人,都免不得對蘇月娘說兩句俏皮話。
就連比許東山歲數小的熟人見了蘇月娘,都喊蘇月娘一聲“阿山嫂”。
被人看了一路,小兩口總算到了祖厝。
好在祖厝平日裡基本不會有人過來,蘇月娘才在空曠的院落裡松了一口氣。
“他們平日裡看着都挺正經的,怎麼今天說的話這麼葷呢!”蘇月娘用力拍了拍跟火燒似的紅面頰。
“也就這兩年成親的人才慢慢多起來,大家都想沾沾喜氣,圖個熱鬧……”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踏入祖厝大門之内。
這還是蘇月娘頭一回進到祖厝内裡,隔着偌大天井朝着大堂裡望去,一片牌位。
聽說許東山的輩分在許家裡不算小,這裡應該有許東山長輩的位置。
走過天井,正式上了祖厝的大堂屋,小兩口一起在昨日擦得锃亮的供桌上擺好了供品,點了香燭。
兩人挨在一起,高舉三支香,跪拜滿堂先祖。
兩人默默地在心裡念叨着一些讓先祖們多多保佑的話,跪了一會兒後,便站了起來,将香插入香爐裡。
說是祭祖,其實也就是帶新婦過來給許家的長輩們過過臉,正經要做的事情,其實與初一十五初二十六在家拜拜差不多。
插了香、折金燒金過後,便算結束了。
但立即離開,到底顯得有些不太虔誠了,兩口子愣是待到香爐裡的六支香都燒到底了,才收起供品離開。
在挑擔之前,許東山還從頂上摸了一顆紅彤彤的柿子出來,撕了皮遞給蘇月娘。
“冬至馬上到了,吃了柿子就不會臉皮皺了。”
剛剛走了一路還在這兒坐了許久,蘇月娘的肚子也不似才吃完那會兒那般飽足了。
她接過柿子,咬上一大口。
這熟透的紅柿子又甜又軟,經絡極少,入口即化。
“這柿子好甜……”
“擔子裡還有幾顆,要吃還有。”
蘇月娘又咬了一大口柿子肉,才将吃了一半的柿子朝着許東山遞過去。
“阿山,你也嘗嘗!”
這稱呼可比許大哥好聽多了。
許東山稍稍低頭,咬了一小口。
這柿子果真甜,都甜到心裡去了。
……
小兩口原路返回,一路與厝邊頭尾聊着回去,已經慢慢接受了大家說笑的蘇月娘比方才坦然了不少。
走至巷口,巷口那兒被一輛拉車堵着,拉車上還放了一塊跟招牌似的木闆。
李金花站在稍裡面的地方,指揮着許二福往裡拉車。
兩口子走近了些,發現招牌上的五個大字赫然就是“許氏面線糊”。
蘇月娘下意識看向了許東山。
李金花也看到了站在巷口靜靜地看着那塊招牌的許東山。
她笑道:“許氏面線糊的招牌是你阿公往下傳的,現在你都跟蘇月娘單開月娘小吃鋪了,所以我就将這名頭拿來用,你沒意見吧?”
許東山,“随便你。”
“可不是我說你,許氏面線糊可是響亮了幾十年的老招牌,但凡你們兩口子用這老招牌,生意都能再好上一大截!可惜啊……要不然我大度一些,讓你們也用這招牌?”
許二福一聽李金花挑撥起了才剛成親的小兩口,便開口打圓場。
“诶……别聽你二嬸胡說八道!”
許東山擡頭看向自家門口那張“月娘小吃鋪”的招牌,倒是笑了一聲:
“月娘小吃鋪很好……絕不會比許氏面線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