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向來高傲,對宴席聚會一類嗤之以鼻,更别說舉辦什麼暖寒宴了。
還親自來當面邀請。
大概是見徐宏進讨好,他也坐不住了。
她倒想看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再者,他口中的‘阿嫣’也不簡單。
徐嫣,徐宏進次女,兩年前嫁與張為做續弦。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她釀的酒又有何意?
“太傅盛情,本宮難以辜負。不過……”
燕昭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長:“本宮帶個人去,太傅不介意吧?”
張為微怔,還不等他開口,燕昭就已經轉開視線。
啜了口清茶,又朝另一邊坐着的人點頭示意。
“徐卿。”她舉杯,笑意比方才更盛:“同賀冬至。”
徐宏進正小心打量着台上,沒防備視線被捉了個正着,隻好端杯起身回禮。
溫酒入腹,他卻覺得微微發涼。
不正常。自從上次初雪宮宴,燕昭對他的态度就不太正常。
什麼時候見她露出過這樣的好臉色?
難道是他送人這招,真有這麼管用?
放下酒杯,再坐下時,他不自覺挺直了脊背。
接着,一擡頭,對上張為朝他望來的視線,眼神沉沉,帶着些忌憚。
徐宏進喉頭一緊,忐忑同時,心裡又升起些憤懑。
自從得知他私下給燕昭送‘禮’後,張為對他态度一直微妙。
老東西故作清高就算了,還不允許他圓滑嗎?
仗着是幼帝外祖就自視甚高,對誰都頤指氣使,對他更是如此。又要用他,又防着他。
徐宏進端起杯勉強一笑,接着轉開眼神。想起後日張府要辦的暖寒宴,他又有些猶豫。
思索片刻後,他決定,他也得去。
-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是奔着醫書來的,虞白幾乎把書肆裡所有的書翻了一遍。
離開書肆已經中午,一上午,他隻找了這一家。
效率低就算了,還一無所獲。
不過,他也沒太沮喪。
一來那醫書本就是古籍,流傳不廣,二來,京城裡書肆還有很多,聽說西城還有幾家專門收藏古籍殘本的書舍,他打算一家家慢慢找。
站了一上午,虞白腿都麻了,正打算回去,卻又被路邊一家鋪子的招呼聲攔住。
“新上的珠玉首飾,公子瞧瞧?”
見他循聲擡頭,更熱絡了:“呀,公子長得真漂亮!公子瞧瞧咱這個紅玉珠串,您皮膚白,戴上保準好看!……”
虞白一向對這類話充耳不聞,正打算離開,視線掠過鋪面時,卻被裡頭擺着的一點琥珀金色吸引住。
燦爛又通透,讓他想起燕昭的眼睛。
他忍不住開口:“那個……”
“哎呀公子好眼力!這是上好的金珀哈,來公子進裡邊來看……”
回到公主府,剛過午時。
還沒來得及回住處,就有個女官迎上來:“玉公子。殿下離府前留了話,讓公子回來後就去書房候着。”
虞白沒有異議,剛要點頭,想起他剛買的東西,就又有些緊張。
“我能不能……先回一趟尋梅閣?”
“公子還是去書房吧。”女官公事公辦,“殿下很快就回來了。”
虞白不敢再問,低着頭乖乖朝書房去了。
懷裡的匣子塞了又塞,生怕掉出來。
剛在窗邊那把圈椅上坐下,就聽見書房外傳來腳步聲,大步沉穩,是燕昭。
他本來就懸着的心瞬間更加鼓噪。
她卻沒急着進來,停在門外,似乎在和侍衛說話。
“回來了?”燕昭瞥了眼裴卓明,“怎麼樣,都去了哪?”
聽說隻去了家書肆和首飾鋪子,她微微驚訝,繼而又覺得不奇怪。
人一看就是上等館裡養出來的,為了能更好地服侍貴人,識字都是必修項,愛美也正常。
“知不知道看了什麼書?”
“玉公子在書肆裡待了很久,經典、雜談、詩集、傳記、古籍都看了,但大多是随便翻翻。隻有一本……嗯,看了很長時間。”
燕昭皺眉:“一本什麼?”
一轉頭看見裴卓明冷臉紅透,大概猜出了幾分。
“話本嗎?”
裴卓明悶悶“嗯”了聲,聲如蚊蚋:“對,就……那種話本。”
他恥于啟齒。
甚至在想,要不要放值後去聯系刑部的兄弟,叫人把那家書肆給查封掉。
竟敢公然售賣那種東西。
然而,他接着就聽見了句讓他難以置信的命令。
“還記得是哪本嗎?”
燕昭說,“再去一趟,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