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萬物肅殺。
夜風呼嘯着卷過黑厍山,再卷向山腳的半灣村,最後撲進靠東的農家小院,門窗都被吹得框框作響。
今年冬天來得格外早,明明才是深秋,卻已有凜冬肅寒之相。
禾甜坐在床沿,面朝沒糊窗紙的窗子,哪怕被寒風吹亂了頭發,也一動不動,隻靜靜看着窗外清寒的月光。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眨了下眼睛。
穿越了。
真稀奇。
淡得沒有情緒的丹鳳眼再次環顧四周。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她就已經仔細打量過現下的處境,很安全。
這會兒再看,更多的是好奇。
原來這就是末世前的世界。
是的,她來自末世,一個天災頻繁,污染嚴重,動植物異變齊發,早就不再适合普通人類生存的末世。
她也不是普通人類,而是基因技術下誕生的新人類。
擁有有史以來最強健的體魄,最迅捷的反應速度以及無可比拟的超強五感,足夠她應對末世各種突發情況不說,還能圓滿完成各項基地分派的任務。
隻是末世的生存處境太惡劣,她在一次s級任務中犧牲。
為任務而生的她,對于這種死法并沒有任何遺憾,但到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破天荒生出一絲遺憾來——好想親眼看一看末世前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對于末世前的世界,她隻從書本及影音紀錄片中了解過一些,并不曾親身體驗,很多文字很多場景,包括很多記載中在末世早已消失的物種,她都很難理解。
沒見過,沒體驗過,是很難想象出來的。
哦,對了,她對末世前世界的了解來源,還有一個叫杳杳的小姑娘的手賬本。
那是她在一次任務中,從一座廢棄城池的住宅樓裡撿到的,一個生活在末世前世界的活潑開朗熱愛生活喜歡記錄的小姑娘的手賬本。
因為沒什麼特别有用的訊息,這個手賬本就一直在她手中,她很少喜歡什麼,但這個手賬本,她非常喜歡,裡面每個文字每張照片,都裹着濃濃的生機和對生活的熱烈,是她在這個時代從沒見過,也沒體驗過的鮮活。
任務間隙,她會掏出手賬本看一看,順便在大腦中描繪一下末世前的世界是何模樣,那時的人們又是怎樣的面貌。
沒想到,居然真的讓她來到了她一直好奇的末世前的世界。
果然很不一樣。
她又緩緩打量了一圈。
很安靜,卻又與末世夜晚的安靜不同。
這份安靜中,裹着讓人心安的靜谧,和充滿希望的勃勃生機。
她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了一下。
窸窸窣窣,有草木抽枝發芽的細微動靜,有風吹樹葉嘩啦啦的輕響,有各種動物在夜中安眠的淺淺呼吸聲,還有夜間活動的生物發出的動靜……
交雜在一起,很悅耳,很舒心,像是一曲大自然共同譜寫演奏的和諧曲。
就連空氣,都帶着沁人心脾的香甜。
禾甜嘴角不自覺勾起,雖然剛穿過來沒多會兒,但她已經喜歡上了這個世界。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除了清新香甜,還有溫潤的水汽,這都是她在末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真好。
她在心裡輕歎,然而這口氣還沒歎完,她就猛地睜開了眼,與此同時兩手也緊緊扣住了床沿。
心悸、眩暈,眼前也陣陣發黑,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餓。
兩口把床沿扣出幾道清晰的指痕,她才終于撐過這股要命的饑餓。
得先吃點東西,這是她理智回籠後心中起的第一個念頭。
隻是……
她又看了看所在的房間,這個破敗陳舊的‘家’裡,并沒有一分一毫能裹腹的東西。
眼前又開始眩暈,饒是她兩手死死扣着床沿,這個新身子還是不受她控制的打晃。
這個新身體,實在是太弱了。
都不需要檢查,在睜開眼弄清楚狀況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此時的‘她’有多弱。
要不是她意志力精神力超出常人的強大,隻怕剛穿過來,就又死了。
是的,原主已經死了。
原主與她同姓,也同名,但音同字不同,叫禾田,是半灣村獵戶禾大的小閨女。
半灣村坐落在黑厍山南側,正所謂靠山吃山,周邊幾個村子,都靠打獵為生,而禾大是附近幾個村子都出了名的獵戶,是以他們家的生活條件,雖算不上很富裕,也是衣食無憂,禾大和其媳婦柳二娘生有一兒一女,兩人又都是疼孩子的,禾田又是家裡最小的,連帶着又多了份兄長的疼愛,比着村裡其他人家的孩子,禾田還是很幸福的。
兩年前,禾大的大兒子,也就是禾田的兄長禾棟,入伍參軍,家裡隻有她一個孩子,禾大和柳二娘更是疼她疼得緊,隻是好景不長,半年前,禾大一次上山打獵不慎摔下山崖,傷勢很重,耗盡家财也隻拖了三個月,還是撒手人寰。
柳二娘悲痛過度,緊跟着也病了,這一病,就一直躺在床上沒起來過。
禾大治病治喪已經把家裡銀錢耗盡,柳二娘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家裡幾度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
偏生禍不單行,幾日前,邊關傳來噩耗,禾棟戰死沙場,柳二娘聽到消息當即就暈了過去,禾田也因為母親病情加重,不得已跪在二叔二嬸家門口求助,她跪了一天一夜,也沒跪到二叔二嬸出面,反倒跪壞了自個的身子,昏倒後被村裡人送回家,她就一直昏迷着高燒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