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門緊閉着,窗戶被窗簾遮得嚴實,但也能看出裡面完全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許之附耳貼門,靜靜停了一會,什麼動靜也沒有。
若不是梁芷那樣說,他甚至懷疑屋裡沒有人。
許之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拿起床邊的石頭,果然有一串鑰匙壓在底下,他輕輕甩掉沾在鑰匙環上的泥土,緩慢的将鑰匙插入鎖孔,轉了兩圈。
這下意識的動作引出許之心頭無法回避的熟稔,門的确是被反鎖了,才會需要轉兩圈。
推開門,連接處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摩擦聲,許之屏住呼吸,屋内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他花了幾秒讓雙眼熟悉黑暗,就看到床上被褥隆起,果然躺着一個人。
小白主動來迎接他,隻是嗅了嗅褲腳,就認出了人,嗓子裡發出撒嬌的呼噜聲,圍着許之的腳蹭了一圈,仿佛在問他為什麼這麼久才回。
許之無聲一笑,蹲下摸了摸小白翻過的肚皮,溫熱柔軟的貓毛讓他感到一種難以壓抑的幸福感。
仿佛回到家。
許之心中随即又有點酸澀和難過,他因此硬着心腸站起身,稍稍忽略了小白漸響的呼噜。
這是不屬于你的美夢。
許之默默對自己說。
我隻是來确認李斯年的情況,然後就要走了。
許之放輕腳步,走到床前。
李斯年是側卧向内,從許之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臉,又擔心把他扳過來會弄醒人,于是一手撐在床頭,緩緩将上半身探過去,伸出手,用手背去貼李斯年的額頭,想看他還有沒有在發燒。
就在手背貼上的那一瞬間,溫熱的觸感讓許之心中一頓,好像真有點燙。
但他随之也反應過來,自己從外面進來,手溫度偏涼,或許不夠準确,于是他又将手貼回自己額頭上,暗暗記住這種溫度的對比,再次去探李斯年的額頭。
好像……和自己額頭的溫度差不多,沒發燒啊。
許之正想着,忽然感覺到腕間被人攥住。
他驚得渾身一顫,想抽回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感覺面前一黑,有股力量攬上自己腰間,然後整個人天旋地轉,重重地摔到床上!
感到有類似被褥的東西蓋在了臉上,許之想要把它掀開,卻很快被攥住了另一隻手腕。
随之吧嗒一聲,似乎是床頭的燈被打開了。
許之眼前驟亮,臉上的被褥被掀開。
李斯年帶着戲谑笑意的臉近在眼前。
許之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
被騙了!
想通這一點後,電光火石之間,許之腦子裡快速掠過無數想法:
李斯年向來尊重孫姨,怎麼會輕易爆發争吵?方行舟手機關機的時機為什麼這麼巧?若真是事發突然,梁芷哪來的時間未蔔先知,偷拿備用鑰匙留給自己開門?
“哎呀,原來是你?”李斯年語氣聽起來懶散又慢悠,“你怎麼會在我屋子裡啊,我的普、通、同、學。”
看他這樣子,發燒是不可能發燒的,很有可能腳傷的嚴重程度都是編的。
許之心中升起一股惱怒,他掙紮了一下,但沒能掙脫。
他此刻整個人都被李斯年用被褥包緊,對方居高臨下,隔着被褥跨坐在他身上,牽制着他的雙手手腕。
“放手。”許之冷聲道。
“不放。”
“你!”
李斯年眼角帶着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許之,請你搞清楚啊,是你自己偷偷摸摸跑别人家裡來的,我不報警把你抓走都是因為顧念同學情誼,你最好解釋一下原因。”
許之哽了哽,半晌沒說出話來。
總不能承認:是的,我就是擔心你,所以才來看看。
那就正中李斯年下懷了。
李斯年看着許之吃癟還說不出話的模樣,覺得特别可愛。
之前他難受、糾結,都是因為不理解許之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今至少李斯年知道了,許之心裡對自己還是在意的。
既然這樣,那麼許之後退多少步,大不了自己就往前補多少步。面子什麼的,不要就不要了,誰叫自己喜歡他呢?
感覺到對方的體溫漸漸從被褥透了過來,許之心中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他撇過眼避免和李斯年對視。
二人現在有點太近了,他甚至感覺到李斯年溫熱的鼻息從臉側掠過。
但李斯年卻是直直地看着他,也沒有再說話,笃定了先忍不住開口的人會是許之。
直男果然沒有關于保持距離的自覺,許之心想,不得已,主動打破沉默:“我、我來看小白。”
“那你為什麼來摸我的額頭?”李斯年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謊言。
許之一時語塞,他心中莫名憋着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氣李斯年明知故問、還是氣自己自跳陷阱,他又掙紮了下:“你能不能讓我坐起來再說話?”
許之這次掙紮的幅度有點大,李斯年眸色莫名深了深,但在昏暗中不太明顯,隻是眨眼間便消散了。
他挑了一下眉,手上的力道反了加重了:“不行,松開你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