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沒見,她頭上的白發又多了些。
“斯年啊,怎麼才到,這麼久沒回,迷路啦?”
李斯年一笑:“迷路倒是沒迷路,就是公交車坐反了一站。”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我看你就是路癡。”李糯糯抓着機會就要損親哥。
“怎麼說哥哥的,沒大沒小呀。”外婆笑得眯了眼,每一條皺紋裡都是慈祥的愛意:“快洗洗手坐,春卷要出鍋了。”
說着,又回到廚房。
很快,金燦燦的春卷就被擺盤端出,有素餡、有肉餡。
“還有這個,你愛喝。”外婆又拿來一壺冒熱氣的生姜煮可樂,“天冷了,喝熱的好。”
李斯年其實從小就不太喜歡生姜的味道,但沒說什麼,仍然是笑着倒進杯子裡,喝了一大口。
這是屬于老人的愛意,又記得年輕人愛喝的時髦汽水、又實在是無法接受冬天喝涼的,于是折中,給煮了。
最後外婆用小碗裝了幾個素餡春卷,拿去了鄭秀的遺像前,絮叨着,說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今天斯年也回來了,等等。
老人笑着說這些話,李斯年卻覺得有點難過,他按耐住心情,和李糯糯一起給鄭秀的遺像換了新香,坐回餐桌前。
手機響了一聲,李斯年拿出來看,是許之回了消息,沒有文字,隻是一張照片。
李斯年回孝縣的這兩天,拜托許之暫時住回來,好照顧小白。
照片裡,餐桌上有個碗,碗裡是圓滾滾、冒着熱氣的速凍水餃,是李斯年前天去超市買的,而小白正站在左側另一個椅子上,前腳搭上桌,伸着脖子滿臉好奇往碗裡瞧。
李斯年也點開相機,将手機橫過來,拍了桌上的春卷和飲料,又打了幾個字。
SN:生姜可樂,喝過沒?
正在輸入幾個字出現,很快許之就回了消息。
許:啊?
李斯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都能想象到許之此刻疑惑的表情,又敲下幾個字。
SN:回去煮給你喝。
“跟誰發消息呢,笑得這麼開心?”外婆夾了肉餡的春卷去李斯年碗裡,打趣道,“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從李糯糯的角度,能看到李斯年手機對話框上備注的“許之”二字,聽了這話,一口生姜可樂差點噴出來。
李斯年這個當事人反而毫不心虛,笑得更開心:“外婆猜猜看呢?”
外婆是個開放的老太婆,她倒是沒覺得早戀有什麼問題,端詳李斯年片刻,也看不出端倪:“我想不出什麼女孩子能入得了你的眼喲。”
李斯年樂了:“就是說啊,外婆眼光還是那麼準。”
李糯糯提着一口氣,看着親哥在這裡表演花式走鋼絲,心裡翻了個白眼,順帶着把春卷嚼的咔咔響。
“我看呀,梁芷那姑娘就很不錯,你們又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外婆閑聊着,“她對你有點意思,老太婆我看得出來。”
“我把她當親妹妹,不可能的啦。”李斯年說。
外婆跟着笑笑,也沒再繼續說,話題又轉到李斯年的高考和志願上,最後以李傾諾的期末考試成績和排名結尾。
吃了飯收拾好碗筷,二人陪着外婆看了會新聞聯播,老人的作息向來規律,剛過八點半,就已經開始打哈欠了。
于是李斯年也順勢說要早點休息。
外婆領着他去卧室:“糯糯跟我睡,你就睡你媽以前的那間小卧室,取暖器我都給你開好了,看被子夠不夠厚?”
鄭秀的卧室還是她曾經在孝縣讀初高中時的模樣,屬于少女的整潔、幹淨。
牆上貼了幾張港星的海報,如今已經有些泛黃褪色,但邊角仍然平整,大概是外婆後來專門加固過。
李斯年手撚了撚被褥:“夠啦,肯定很暖和。”
“那就好,我昨天專門去找老王彈得新棉花呢。”
老王是路口那家開了十多年彈棉花鋪的老闆,“要我說,就留下過年多好?這裡還能放煙花,你以前喜歡玩的那些摔炮,我都備着了。”
“今年寒假作業多,高三下學期還會提前開學,時間不太夠用,明年吧,明年我一定來陪您過。”李斯年說。
“好好好,肯定是學習更重要,辛苦了這麼多年,就看這最後半年了。”
外婆通情達理說完,又幫他把取暖器挪到一個安全、但仍有熱度的距離,設好了定時,“去簡單沖個澡,就早點睡,明天我給你買早餐,小時候你最愛吃的豆皮。”
李斯年笑着:“好,謝謝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