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被這一耳光打得幾乎站不住,軟着腿倒退半步,狼狽的摔倒,他身上還有牽引着的探頭,連帶着将周圍的幾台儀器也噼裡啪啦的扯翻在地。
“爸!”李傾諾驚呼,想要上前。
李宇粗暴的把她往身後一攔,命令道:“把她給我帶出去!”
這棟醫院是李宇公司出資建立的,在李斯年出事入院後,整層住院部的人更是全部換成了知根知底的醫護人員。
兩邊的護士聽了這話,反應迅速,立刻左右各一邊将李傾諾架了起來,往門外走。
“爸!你不要動許之,他才剛醒,哥、哥哥以後醒來要是知道了……”
李傾諾的掙紮毫無效果,她後半段話也因關門聲戛然而止。
病房裡安靜的吓人。
許之此刻身體狀況并不太好,李宇耳光打得他眼前一黑,急促的呼吸牽引着肺部疼痛,他花了将近兩分鐘才勉強恢複視覺,手撐着地起來,顴骨處紅腫一片,耳鳴混雜在起伏的機器的滴答聲中。
“求求你,讓我去看看他。”許之舌尖抵着口腔内的血腥味,再次懇求。
“你有什麼資格看他?事情鬧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是因為你!”
李宇聲音極寒,“李斯年為了你鬧得衆叛親離,好好地家不回,非要出去打工、看人臉色,零下的天,住在連暖氣都沒有、巴掌大的破房子裡!耳朵上還生了凍瘡!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許之眼神一顫,沉默着,全盤接受李宇的怒火。
“老師同學都曉得了他是同性戀,多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你知道嗎!你是誰?你是許茜的兒子,許茜現在和我在一起,你倒是好,沒臉沒皮,叫這亂/倫的罪名都讓我兒子背?紙包不住火,如今那些難聽的話網上、街裡街坊傳得到處都是,都到我耳朵裡了!”
李宇越說越怒,隻恨剛才那一耳光打的不夠重,他原地踱了幾步,忍住了再次動手的沖動。
“我跟你說,李斯年從前小學初中都是喜歡過女孩的,我都知道。别的不說,就梁芷,那是她媽媽生前親自定下的娃娃親!你不過是中途冒出來的樂子,他一時興頭上而已!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沒有,許之想。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心下一片晦暗,漫上喉頭,是無窮無盡的苦澀:“是我錯了……我、我就想看他一眼……”
李宇原以為許之态度會更強硬點,畢竟之前在出租屋和打手們動手時,他就看出許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順從柔弱。
沒想到他倒是把一切認得幹脆。
這是明知李斯年背負了什麼,卻還是理所當然的享受了?
李宇輕蔑地哼了一聲:“有什麼可看的?李傾諾估計也和你說了,李斯年除了燒傷之外,最嚴重的就是昏迷不醒,我已經安排國外的醫生會診了,如果有需要,也會出國治療。”
“那、那出國醫治,醒來的概率有多大?去多久?”許之問。
李宇擺手:“這些事情都和你沒關系了。”
許之眼睛緩慢的眨了眨,像是沒聽懂:“什麼意思?”
李宇被他這不自知的目光惹得,心中怒火又蹭得一下冒了出來,他上前半步,揪住許之的領口,狠厲道:“意思是你今天就給我滾!滾出江城,以後再也别讓我看到你!”
“不!”許之脫口而出,“我、我要等李斯年醒過來!”
哪怕是要走,他也得當面和李斯年告别。
“這不是你能說了算的!”李宇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李斯年為什麼會出這次意外?”
許之心下生出一個不敢深思的答案,驚懼的看向李宇。
“梁芷和我說,他是為了做一個實驗,給、你、看。”李宇一字一頓,皆是殺人誅心的殘忍字句,“他會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管子,飲食用鼻飼、大小便都無法自理,連做人基本的尊嚴都沒有了,都是拜你所賜。”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愛情,甯可毀了他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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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雖然話說得決絕,但許之的狀态太差了,遠遠達不到出院标準,所以他到底還是沒有立刻趕人走。
于是許之得以在病房又呆了一段時間,隻是期間被嚴密監控着,無法離開病房半步。
但他其實也沒有太多精力去計較這些,在最初醒來的那一陣之後,或許是耗費太多心裡,接下來的時間是無法自控的昏沉居多。
在半夢半醒之間,多次仿佛聽到護士醫生進進出出、卻又無力睜眼。
他也做了很多混雜的夢,可是再也沒能夢到李斯年。
許之的手機不知道丢哪裡去了,他靠着身邊醫療儀器上的時間數着日子。
在第八天時,他終于可以不靠他人攙扶,從床上起來,在屋裡走上幾步。
這些天都沒再出現的李傾諾就是在那天晚上來的。
半夜十點多的醫院熄了主燈,安靜的走廊突然傳來快步奔跑的聲音,許之本就在睜着眼看天花闆發呆,察覺到外面的騷動,就坐起了身。
“快、快去停車場!”李傾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明顯是對這些天在3樓守許之和李斯年病房的那幾個保镖說的。
“出什麼事,小姐?”其中一個保镖問。
“我爸爸的車在停車場門口撞了!”李傾諾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駕駛位的車門撞癟了,我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