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3樓的保镖數量減少了,管控也不再那麼嚴格,許之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能随時去看李斯年。
然而每天許之心中的期盼都随着日出升起,在整個白天被蹉跎殆盡,然後随着日落散去——李斯年一直沒有醒來。
李宇每天傍晚會來醫院看一次,哪怕和許之撞上了也不再說什麼話,拿他當透明人。
原本應該盡快安排的出國也被擱置不提。
許之心裡很清楚,李宇這是在等他表态。
他終于理解李斯年之前對于李宇的評價,這就是個殘酷冷血的商人,一切都能拿到天平上權衡,哪怕是兒子的健康和未來也一樣。
李宇甯可推遲李斯年的醫治,也要先用壓力逼走許之,因為他要的不僅僅是醒來的兒子、更得是能處在掌控之内的兒子。
這場無聲的博弈裡,注定是更愛的人先放手。
恰逢周末,李宇下午早些就來醫院了,路過許之病房前時,門從裡面被打開。
“李叔叔,有空聊聊嗎?”許之說。
李宇也不驚訝,像是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揚了揚下巴:“屋裡說。”
許之關上門,面向李宇,聲音很平靜:“要我離開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
李宇淡淡一笑,饒有興趣道:“哦?說說看。”
“首先,你一定要治好李斯年,讓他醒過來。”
“那是當然,他是我親生兒子。”
“其次……”許之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日後他無論是參加高考、還是出國上學,你都不能插手他的就讀專業,如果他想讀化學,就讓他讀。”
李宇略一挑眉,對此倒是有些吃驚,他原以為許之會提一些和自己、許茜有關的條件,卻沒想到全都是關于李斯年的。
“我就這兩個條件,你答應,我立刻就走。”許之聲音平穩,“否則就算我現在離開,以後也可以回來找他,以李斯年的性格,如果知道當初是你逼我走的,一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李宇聽到這裡,倒是有點欣賞許之了。
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魄力和他談條件,條理清晰、不卑不亢,将自己與對方的籌碼和弱點都拿捏準确。
若是能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
“好,我答應。”李宇說着,拿出手機:“我會替你聯系申請國外的學校,所有費用不必操心,我不會虧待你。”
許之一愣:“可是我想自己高考,我有想去的大學。”
“由不得你選,如果在國内,李斯年總能找到你。”李宇深深看了許之一眼,“我希望我們彼此都能遵守諾言。”
許之想說,其實李斯年應該最多就難過一段時間,也不會真花多大心思找他的。
但說了估計李宇也不信,還會以為他在打别的算盤,于是閉上了嘴。
出國也挺好的,以他家的條件,高中畢業就能自費出國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怎麼不算是一種幸運呢?
用李斯年換的。
許之近乎麻木的想。
“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出院。”李宇說着,拉開門,“我會安排好車和飛機,盡快離開。”
他說完,剛要走出去,忽然停頓。
李傾諾正站在門邊的走道上,她明顯是聽到了李宇最後那句話。
“你要走?”李傾諾問許之,“你不等我哥醒了?”
李宇想把人直接拉走:“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我來解釋吧。”許之伸手一攔,“我也有話想和李傾諾說。”
李宇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許之慎言。
許之了然,微一點頭,然後就帶李傾諾進了屋内。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灑滿大地,住院樓外的草地裡有許多病人在散步,說話聲模模糊糊的傳來。
聽不清内容,隻覺得難得歲月靜好。
許之站定,對李傾諾說:“李斯年醒後,不管李宇對他怎麼說我,你都順着李宇的話說,好嗎?”
李傾諾不解:“為什麼?”
“不然以李斯年的性格,醒來怕是又要來找我,太麻煩。”許之淡淡道。
李傾諾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沒帶腦子出門,怎麼像是聽不懂許之在說什麼似的:“麻煩?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許之說着,自顧自倒了一杯水,“他太熱心了,和這樣的人相處是很累的,他總說要幫我,我接受又覺得麻煩、不接受他又生氣。”
李傾諾被這話哽了哽:“可是你們……不是朋友嗎?”
許之手拿着杯子,停頓在半空,像是覺得她這話好笑似的,看向她:“李斯年這麼和你說的啊?”
又想了想,搖頭:“隻是同學外加室友而已吧,畢竟我媽和你爸這個關系,這麼尴尬,我們怎麼可能做朋友,他三歲小孩麼?”
李傾諾聽了這話有點生氣,這人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剛醒那天還一副對李斯年很關心的樣子,如今被李宇稍稍一施壓,就露出本來面目了麼?
她追到許之面前:“我哥可是真心實意對你的,他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麼還這麼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