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私、照。
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
他要到哪去拍這玩意?
憫希攥緊手機,眉眼間覆滿不可置信,一張臉瞬間爆紅。
明明别人聽不見這聲音,他卻猛一下拉起衣領,罩住自己的下巴,嫌丢臉似的,好像自己已經拍了别人的不雅照片一樣。
這副手足無措生怕别人看到的模樣,全部落在幽幽盯着他的謝宥眼裡。
謝宥唇角平直,半邊隐沒在黑暗中的臉極為緊繃,他這個人很少失态,唯有在葉憫希面前才多次做出皺眉、忍耐的表現。
沒有人比謝宥更清楚,葉憫希折騰人的手段,有多沒有下限。
大晚上的,不在宴會上吃喝玩樂,卻出現他所在鋪子的附近……
隻能讓人想到他是想繼續尋釁鬧事,非要把他、還有他周邊的人作得翻天了才肯罷休,是今天打的還不夠嗎,還是又有誰惹他不高興了?
謝宥垂下眼沉默片刻,低聲道:“盧姨,繃帶在内屋。”
“在内屋?”蹲着翻找櫃子的老闆娘聲音疑惑,擰着眉回憶,沒想起來在哪。
不過雜事都是謝宥在辦,她沒起疑,最後還是進了内屋。
支走老闆娘後,謝宥開始思考自己手頭現金有多少,如果葉憫希把店砸了,他又要賠多少。
大緻的數目成形,數額在他能賠的範圍内。
謝宥後背微松,萬事準備就緒之後他擡起眼皮,目光再次穿出去,看向門外。
下一刻,他神情微頓,出現了顯而易見的怔愣。
隻見外面那被他認定會進來鬧事的男生,恨不得把腰間衣服脫下來罩在頭上,目光飄忽,臉蛋也紅如滴血,看也不看他直接扭身就跑。
憫希一路垂着腦袋快步走,想讓晚風吹散身上的熱度,但臉色還沒恢複正常,手機先響了,他沒看屏幕直接接起來。
傳音口滋滋兩聲,傳來禮貌的詢問:“你好,是葉憫婉的哥哥嗎?”
憫希瞳孔有一瞬的收縮,答道:“對,我是,你……”
那邊的女聲溫婉柔和:“我是仁和市醫院的護士,小婉明天需要做一次透析,得麻煩你抽空來醫院繳一下費用,還有小婉快兩周沒見你,恐怕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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憫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挂斷的這通電話,等好不容易有了意識,他發現自己的心髒在快速收縮擴張,唇齒裡的水好似都變成了手心裡濡出的汗。
喉嚨很幹,手卻很濕。
事到如今,憫希無比确認他已經穿進了漫畫裡,這個世界無論是省市構造分布還是名字,都和他原來認識的那個完全不同,原主的交際圈子也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
但為什麼……
原主也有個妹妹叫憫婉,而且也是慢性腎衰竭,需要長期住院治療?
憫希胡思亂想着,怎麼也想不通,他攥着手機轉過身,想先去仁和醫院看看,剛一動,腦袋撞到一個溫熱寬闊的胸膛。
他那點軟綿綿的肉,撞到人身上都沒太大觸感。
黎星灼連動都沒動,挑眉低頭對上隻到他下巴的憫希,出聲道:“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憫希沒心思和他說話,看他一眼,纖長手指解開身上風衣的結,悶不吭聲還給他,提步就走。
手上冷不丁多出一件衣服,黎星灼被撲鼻而來的幽香沖得僵硬一瞬,本能擡起手抓住身邊經過的人。
待憫希望來,他也無法解釋這鬼上身的行為,故作冷酷道:“你什麼态度?說走就走,我之前說還要和你算賬,忘了?”
兩人本就力量懸殊,憫希被他一抓,重心不穩地撞到他身上,那條如剝殼荔枝般的手臂,頓時在他身上擠出軟團。
憫希蹙眉,唇肉仿佛被揉開了,隐約露出軟紅舌尖,輕哼一聲。
但他很快抿住,擡頭望向黎星灼,問道:“我要去仁和市醫院,你能送我嗎?”
“市醫院?”
黎星灼第一想法是,不可能。
他今晚已經很不正常,甚至越過蕭以梵幫憫希壓住謝宥的事,絕對不可能再當車夫送他去這去那的,這事連商量都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道:“沒空。”
憫希點頭,沒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也沒想過黎星灼一個被衆星捧月慣了的太子爺能答應自己的要求,隻不過随口一問而已。
順嘴罷了。
他将身上衣服往下扯了扯,越過黎星灼走到街邊。
黎星灼站在街角冷眼看他擡手招車,作壁上觀地看他開頭就碰了兩次壁,現在是晚高峰,接連來的兩輛都是滿客。
但也就那麼兩輛,下一輛是空車,司機看見憫希在招手,猛踩油門就開了過去,穩穩停在路邊。
憫希打開車門,正欲坐進去說地址,忽的,頭頂伸來一隻手猛地握住了他按在車門上的手。
憫希的手被按在車頂上,發出砰的一聲。
出租車停的路邊有一層台階,台階上來來往往都是人,有一兩個離得近的被聲音吸引過來,首先看到的是車門旁邊一雙利落修長的雙腿,還有挺拔的軀體。
如果再細看,就能看見他手裡捉着的細瘦手腕,以及交錯在他黑色長褲中間的兩條長腿。
很細,白到發光,像攪拌成型的牛乳,吸引着人一探究竟,可沒人能看見他身前被擋住的男生長什麼樣。
唯一能看見的是,抓住他的男人,露着半張冷銳的臉。
他一副收高利貸上門讨債的模樣,沒人想到他嘴裡說的是:“我送你,我送你行了吧……”
黎星灼沒等憫希說話,一把将他拎到台階上,擰眉朝車裡望了一眼。
那車裡一股催人嘔吐的皮革味,混雜着前面擺放的檸檬熏香,生成一種生化武器級别的味道,灰色座套不知被多少人坐過,呈現着油膩膩的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