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餘額連五千塊都不到。
憫希被驟然襲來的壓力沖暈了,崩潰之餘,他又有一點想不通的地方。
原主這麼窮,憫婉是怎麼升到單人間的呢?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憫希眼眶有點幹,前不久才為憫婉熬了幾晚,現在還沒補回來。
他勉強對醫生點了點頭,正想說自己會盡快繳,忽然,聽到病房門外傳來腳步聲。
五六道紛雜的皮鞋踩地聲正正停在憫婉的病房前,憫希擡頭透過半開的門縫看過去,隻見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镖分開兩邊站在了門口。
而正前方的男人則穿着考究的黑色長褲,外披嶄新的西裝。
憫希愣愣地看,好半天才出聲:“……是你?”
門口的沈青琢目光先是在他身上的裙子上一頓,到底涵養好,點頭道:“是我。”
憫希一臉“你來幹什麼”的防備。
沈青琢也不介意,隻說:“那天我在醫院看見你,以為你隻是因為有小感冒一類的問題,回去以後,才知道你有個妹妹,所以我過來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憫希感到匪夷所思:“你專門來見我妹妹?為什麼?”
沈青琢垂眼:“原峤生前對我很好,他走了……我理應照顧好你的一切。”
憫希默默無言,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手術單子:“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繳費嗎?”
沈青琢眉眼清冷,點頭應下:“不僅如此,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憫希問:“什麼?”
沈青琢:“和我結婚。”
憫希:“……”
沈青琢表情平靜。
來的路上,沈青琢想了很多。
憫希和原峤是感情深厚的未婚夫夫,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們彼此心目中的位置。
可原峤留下來的東西很少,他作為原峤生死與共的朋友,有義務守護好他剩下的每一樣。
那些無法挪動的衣服、手飾和不動産,沈青琢已經全部替原峤放到了他生前購置的别墅裡,定期會叫人去打掃。
而憫希,他無法像對待物品一樣,将他鎖在一間屋子裡看守。
他是要出門的,而沈青琢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不能随處跟着憫希。
所以,沈青琢想好了。
能讓憫希在外不受到欺負的唯一辦法,就是給他一個光鮮亮麗的身份。
他會迎娶憫希。
料想原峤在九泉之下,也會贊同他的做法。
當然,他不會對原峤的人抱有任何想法。
他和憫希隻會是同床異夢的朋友,而非夫妻。
不,他甚至不會和憫希同床。
憫希反複呼吸,擡眼看着面前這個他甚至不怎麼熟的人:“我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
光影打在沈青琢臉上,沒半分虛假:“我沒有開玩笑,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明天訂婚,半月後辦婚禮,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沈家的人。”
也不知道是因為聽到這句話,還是到底習慣不了穿高跟的鞋,憫希膝蓋頓時一軟。
在快要摔倒前,沈青琢扶住了他,憫希的手被男人握在手裡,宛如被包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巢穴。
他仍然是平靜的,仿佛不覺得自己在說什麼過分的話:“你妹妹是長期病,光憑你一個人是負擔不起的。”
“如果你願意跟我,我會替你付清所有費用。”
剛才的巡房醫生已經見勢不對出去了,憫希被幾個保镖圍在圈子中心,外面人連他一根手指頭都看不到。
他怔怔看着沈青琢,心髒因為剛才差點摔倒而跳得飛快,幾次快跳出喉口,他就這樣緩了緩,終于,有點忍受不了了。
憫希嘴角向下瞥,抿出一點無奈的委屈:“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不會和你結婚,你拿我當什麼人?”
先不說原峤、沈青琢和原主的關系,這樣的要求,和包養有什麼區别。
他又不是隻有這種方法才能弄到錢。
病房裡,憫希越想越感覺荒謬,一張被黑發裹在中心的小臉湧上憤怒,他替憫婉掖好被子,随後抓緊包,大步從沈青琢身邊經過,隻留給沈青琢一道怒不可遏的背影。
沈青琢停在原地,擡起手要抓住憫希,卻隻抓住了一縷假發。
假發從他指尖流過,沈青琢眉心微皺。
他像是無法理解,憫希為什麼會如此抗拒,這明明是對他最好的選擇,不是嗎?他會準備好一切,憫希隻需要和他結婚。
結了婚以後,憫希還是自由的,不是很好嗎?
……
焦慮。
不理解。
沈青琢那張向來情緒稀少的臉上,露出了格格不入的思考神情,憫希已經走出三四步遠了,他輕磨犬齒,忍不住把手放進口袋裡,想拿出手機來。
卻摸到一塊硬物。
一時沒想起來是什麼,沈青琢在上面敲了一下。
隻一下。
口袋裡發出悶響,像是從走廊裡直穿出去的一根線,瞬間纏住前面那男生勾魂攝魄的腳踝,一圈圈纏住,再裹緊,讓他先停在原地,再勾得他倒退。
沈青琢再一擡頭,隻見憫希已經朝他重新走了回來。
沈青琢微頓:“你改變主意了?”
憫希剛才走那麼決絕,現在又突然回來,沈青琢很意外,他沒注意到憫希略顯呆滞的眼神,好像有無數複雜的情緒在裡面橫跳,最後卻全部湮滅。
憫希維持着仰頭看沈青琢的姿勢,微微擡起頭,視線隔過微紫的燈光,與沈青琢對上。
他張口,慢吞吞地說:“對,你剛才說的。”
“我……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