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樣說,妖姐笑得很漫不經心,又好像無奈于她的天真,淡淡的說了兩個字:“随你。”
餘歡也勉強的笑了一下,一直蓄在眼底的淚随着這細微的動作還是滑了下來。
“好了,你這孩子,給你介紹一位好看的先生,不虧你的。”
輕易的便破涕為笑,餘歡再次道謝:“謝謝,妖姐,多謝。”這一次,比上一次真誠。
走出那間位于地下一層的休息室,呼吸了一口屬于上層空間的空氣,濃郁的煙酒氣,缥缈的香水味,餘歡覺得,好像也沒那麼焦心了。
徐謙修用過午飯去了一趟療養院,是周小姐執意要去,他不得不做陪。
等到終于從療養院送走了周芙貞,毫無意外的,父親将他留下,問:“聽說你要送老小去入伍?”他的聲音讓人聽了不舒服,好像喉嚨裡總卡着一塊痰,聽說是年輕創業時,天天跟下屬們開會喊的,養也養不回來,成了個不可逆的小毛病。
徐謙修沒做聲,臀靠着窗台的棱角,也不嫌硌得慌,手杖的圓柄捏在五個指頭中間,在米白色柔和的地磚上畫着圈。
“謙鶴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媽媽把他扔下時,他還沒出滿月,說到底,這都是我造的孽。”
徐謙修仍舊沒做聲,安靜的等待他說完,才說:“項目跟進得很順利,月底就能動土,但是,還有兩項文件的流程沒有走完,所以,我要去忙了。”如同彙報工作。
人還沒走到門口,身後那讓人聽了忍不住清嗓的聲音傳來:“謙修,他是你的親弟弟。”
徐謙修原本就走不快,此時看不出絲毫停頓,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口,才略微停了停,心裡沒說出口的話是:“難道我是他親哥哥,就不是你兒子了嗎?”
重生,九零九。
那幾個畜生恭候他多時了。
見他一到,頓時歡騰起來。
總愛裝正經的吳良一率先告狀:“老三,司陸那小屁孩兒真給你尋麼了個雛兒,說是金貴着呢。”
徐謙修點單子叫自己的存酒,不為所動。他的手杖放在右手邊緊挨着腿的位置,一頭戳在地上,一頭搭在沙發上,以保證自己随時都能勾到,即便是這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走過路過都格外注意,以防不小心将他的手杖踢倒,手杖就是他的右腿,碰了那根直溜溜的木頭棍子,就等于碰了他的傷痕。
哥幾個早已經習慣了他那副任憑風雲變幻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德行,該玩玩,該鬧鬧,沒人介意他的冷臉。
郎晨一直在沙發上躺着,手機橫着屏,玩遊戲,一局結束,才懶懶的擡起眼,不屑一顧的說:“的确金貴,幼兒園裡找的吧。”
“操!别他~媽瞎說!那是犯~罪,三哥就是再禽~獸,也不能幹,是妖姐給聯系的。”司陸不樂意了。
吳良一就愛逗這個年紀最小的弟弟,湊上去扒拉他的腦袋,戲說:“妖姐啊,妖姐找的也不一定把握,别是在私人診所八百塊錢做的假膜,她們做這一行的,聽說還有固定的合作醫院呢,第一次九折,第二次八折,這玩意兒真的假的捅破了誰也說不清,我看你小子純屬錢多燒的。”
新一局遊戲開始了,郎晨嫌他們吵,慢悠悠來了一句:“真的假的,咱們徐大醫生外科聖手,一試不就知道了。”
“精辟!”
“有理!”
剛才還拌嘴的兩人頓時和諧。
徐謙修的酒選好了,放下點單平闆,兩手在緊繃的臉上搓了搓,這才換上夜場該有的神情。
餘歡兩手穩穩的端着托盤,上面是一杯正在略微搖晃的伏特加馬提尼,無色透明的寡淡顔色很好的掩蓋了它的烈性。
這是一位九樓的客人點的酒,是詹姆斯·邦德也喜歡喝的酒精飲料,曾被美國的一位著名作家譽為“唯一能和十四行詩媲美的發明”。
下了班要不要跟那位調酒的台灣小哥套套近乎,來一杯這樣的馬提尼嘗嘗呢?餘歡這樣想着,電梯“叮”的一聲,穩穩的停在了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