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修說話還是挺有分量的,一句話就将她解放了出來。餘歡揉揉脖子,神情有點僵硬,她極少與人親近,因為忙于生計,更沒什麼朋友,這樣勾肩搭背吆喝着的舉動,讓她有些無所适從。
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人再叫她一起玩了,十幾歲的時候,在一個筒子樓裡住着的小姑娘們做完作業,都會約在一起跳皮筋,打口袋,那時候,她在家裡做計件手工,一件能賺七分錢。
後來,升學了,學校有宿舍,她可以從那個狹窄得住着五口人根本轉不開身的家裡搬出來,擁有一張屬于自己的單人床,周末,女孩子們三兩一幫的去買衣服,喝咖啡,她則需要頂着太陽或是雪花發宣傳單頁,做臨時促銷員,把來年那張單人床單的住宿費存夠。
每換一個地方,一開始,她并不是孤立着的,隻是每次有人約她聚餐,或是購物,她都是婉拒的,漸漸,也沒人來自讨沒趣了。孤寂,冷落,她倒是求之不得,因為她并不想支付那些無聊餐會的AA費用,在學生食堂,隻要四元錢就能吃到一頓有肉的兩菜一湯。
餘歡最後看了一眼熱熱鬧鬧的四個人,跟朋友在一起時,連徐謙修那麼冷淡的人,都顯得生動起來了,她準備溜回去工作,那才是屬于她的位置。
手還沒碰到門,包廂的門就被重重的撞了開,餘歡差點就撞上了門闆,下意識的擋了下臉,身後的打鬧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警覺的看了眼來人,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就這麼擠進來五六個男人,晃晃悠悠,不懷好意,包廂一下子變得很擁擠。
帶頭的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到底清秀到何種程度呢?可以說,在男人裡面,也是禍水級别的了。年紀很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平頭,穿着最簡單款式的圓領T恤和及膝短褲,踩了雙老頭布鞋,就這樣抛開一切出色男子該有的雕飾,他的氣場還是足夠引人注目,他慵懶,睡不醒的樣子,眯得窄窄的眼縫兒裡,卻好像不經意間就能放出淬毒的刀子。
他的煙叼在嘴角,随着說話一抖一抖的,好像随時都會掉下來,随着氣息噴灑出來的煙霧讓他的神情更加莫測了,他聳起一邊的眉毛,漫不經心的說:“聽說小華在這,我過來看看。”
這話剛一放出來,吳良一先站了起來,高華也要起身,被吳良一按了回去,護在了身後。郎晨和徐謙修換了個眼神,按兵不動,司陸悄悄在茶幾底下摸出手機開始發消息叫人。
餘歡摳着托盤的下沿,想了想,這裡好像也沒她什麼事兒,她應該聰明點,馬上從這裡消失。
她默默的繞過人群,默不作聲的低頭往門口移動,在人群最後倚着門嚼牙簽的秃頭橫了一腳,剛好攔住了她的去路,“明哥沒發話,今晚誰都别想出去,對不住了小妹妹,你就是出去叫保安,咱們這屋子裡的事兒,他們也管不了。”秃頭男說,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條泥鳅,滑、冷、黏膩。
餘歡把托盤夾在身側,定了片刻,往後退了一步,看向别處,這些人中間的氣氛越發的不尋常,她不能挑起沖突。
“餘歡,到這邊來。”
一直沒做聲的徐謙修說,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靜,好像在說“服務員再給我來瓶酒”一樣随意。
但是餘歡沒動,她腦子裡轉的飛快,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時候有必要讓一個服務員站明立場嗎?
“過來!”徐謙修提高了音調,不容置疑的語氣。
餘歡皺了皺眉,手底下的力度又捏緊了幾分,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不耐煩的樣子,但還是朝他的方向走了過去,擠過人群的時候,她分明聽見那個秃頭笑了一聲,那是一個讓人極不舒适的聲音。
不過,并沒有人在意這小小的插曲。
站在最前面,好像叫明哥的男人懶洋洋慢吞吞的就着沙發扶手坐下,說:“吳老大,我和小華還有點舊情要叙,人你今晚恐怕得讓給我了。”
吳良一低頭一聲嗤笑,“闫天明,你老子沒教過你,屁大點兒的孩子學人家早戀是要被打屁股的嗎?”
雖然并不好笑,郎晨和司陸依然捧場的笑得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