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的時候,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所以我讓她留在這裡。”丹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低沉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他的視線落在沉彌身上,像是在仔細打量她的狀态,“你呢?”
沉彌擡眼看向丹恒,嘴唇忍不住地顫栗,一路上苦苦維持的堅強人設好像就要崩塌了,喉嚨不停地發酸,胸口被什麼堵住了,眼眶一圈已然泛紅,淚水在原地打轉,倔強的怎麼也不肯落下。
過了一會兒待情緒平穩後,沉彌下意識地想說“沒事”,可嘴唇剛動,臉上的傷口就傳來刺痛的感覺。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礦區的那場沖突已經在臉上留下了痕迹。
“……小傷。”沉彌擡手摸了摸臉,手指碰到擦傷的地方時,輕輕皺了皺眉。
還是有點疼的。
丹恒看在眼裡,神色微沉,卻沒說什麼。
他收回目光,轉了一個話題,故作輕松地問道:“你吃了嗎?”
沉彌搖搖頭:“還沒。”,眼睛看向沙瓦蕾,似乎是在詢問。
話音剛落,丹恒遞過來一個袋子,“沙瓦蕾已經吃了,這是多餘省下的,你拿去吃吧。”
沉彌還想說點什麼,可目光觸及丹恒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揮别丹恒,沉彌拉着沙瓦蕾走在小路上,晚風吹在身上涼嗖嗖的,沙瓦蕾緊拉着沉彌的手不肯松開,像是生怕她再消失一樣。沉彌順勢牽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丹恒仍站在原地,背後是夜色沉沉的,他望着她們離開的方向,身影冷峻而沉靜,像是一座不動的火山。
“诶……”
隔着鐵網,沉彌聽見丹恒欲言又止。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丹恒,等待他開口。
丹恒沉默了一瞬,向前幾步隔着鐵網塞給她兩樣東西:“注意安全。還有……你…怨我嗎?”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一支小小的藥膏和一塊用布包着的不知名的東西。藥膏的标簽已經被磨損得模糊,但隐約還能看出是用于外傷的。
沉彌的指尖輕輕摩挲着藥膏瓶,心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剛剛問我……怨你?”她擡頭看向丹恒,眼神裡帶着一絲困惑,“為什麼這麼問?”
丹恒沉默了一瞬,灰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微微閃動。他的手垂在身側,手指無聲地收緊了一下,像是在權衡着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半晌,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你今天遇到的事……如果我提前介入,或許就能避免。”
沉彌怔住了,随即反應過來,他是在自責。
“梅主管。”她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是我,我的選擇會跟你一樣。”
我會裝作陌生人一樣毫不在意。
她的語氣很輕,卻像石子落入水面,在落滿楓葉的湖水中泛起漣漪。
丹恒微微一怔,灰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沉沉的,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瞬。他看着沉彌,唇瓣輕抿,卻沒有出聲。
沉彌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掌心的藥膏,輕聲說道:“我們已經被庫倫盯上了,這個時候你出手幫我反而不是件好事。你選擇讓安保隊插手,于情于理你都沒有做錯。”
她知道他的處境,作為主管,他有太多雙眼睛在盯着,一旦表現得太過“特殊”或者“偏袒”,就會成為攻擊他的把柄。丹恒的謹慎,不是冷漠,而是一種自保的方式,也是保護她的方式。
她擡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語氣輕緩而笃定:“所以我不怨你。”
夜風從鐵網上穿過,帶來些許涼意。
丹恒沒有立刻回應,隻是看着她,指尖微微收緊,像是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沉彌迎着他的視線,嘴角輕輕彎了彎,像是要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她舉了舉手裡的藥膏和晚餐,語氣帶着點輕松:“謝謝你的東西,我收下了。”
丹恒的眼神微微閃動,最終隻是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嗯。”
沉彌深吸了一口氣,朝他擺了擺手:“那就晚安了。”
她轉身離開,沙瓦蕾緊跟在她身旁,像個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兩人漸行漸遠,身影逐漸隐沒在夜色之中。
丹恒仍然站在原地,目送她們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許久,他才微微垂下眼,低聲自語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