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許令禾出聲詢問,她就已深陷包圍圈。
她手心微涼汗意滲出,緊了緊手中鐵劍橫在身前,劍光反射在她的臉上,見分身并未有出手之意,她心中打鼓。
眼神穿梭不斷觀察幾個分身的站位,許令禾腳尖一點,陡然轉身向着身後的那個疾攻,先下手為強!
六個傀儡相當于六個人,雖沒有一擁而上齊攻,卻也三人為組,将許令禾逼得頻頻後退,身上臉上盡數挂彩,狼狽不已。
齊毓透過重疊的衣冠劍影,審視着許令禾的一招一式,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個遊劍聖,此人前期也是這般修為阻滞,藥石無醫,等齊毓再次遇見他時,短短百年他已進階元嬰。
遊劍聖是為情,小師妹是為何?
心中隐約猜得小師妹的症結所在,若真是如此,那他師尊哪怕真尋到破妄根亦是無用。
幾人打鬥激起地面的塵土,海風一吹,落進許令禾的眼裡,她壓根無法看清傀儡的動作。
許令禾此刻已打得快要崩潰,無論她怎麼變換招式拉開距離,都能被齊毓N号找到漏洞一招擊破。
怒視端坐的大師兄,她咬咬牙,破釜沉舟般一個轉身掃開右側揮來的劍,一躍而起踩着幾個分身的肩膀,鹞子翻身刺向後方真正的齊毓。
齊毓不閃不避,眼中倒映出許令禾的身影,他勾唇輕笑表情浮現幾分興味。
她踏過的假齊毓一一消散,眼看劍尖即将刺中真齊毓,他翻手用樹枝挑飛許令禾的手。
一尺長的樹枝像劍般朝許令禾劈去,而許令禾趁勢向後一翻穩穩落地,二人纏鬥在一起。
許令禾苦笑,齊毓真人比分身還要難纏,而且看他閑适的表情,顯然還沒使出全力。
還敢分神?
齊毓一邊破許令禾的劍招一邊高聲開口:“你的症結不在經脈阻滞,或者說,你不應被阻滞所困。”
許令禾忙于擋招,哪還分得出神聽他掰扯,胡亂點頭應下,一根破樹枝被他使得像拿了九州劍,許令禾叫苦不疊,連聲喊停。
一招打在許令禾的腕上,鐵劍倒插在地,樹枝抵住許令禾的咽喉,若他手中是劍,再進半寸就能割開她的大動脈,血濺當場。
互相注視對方的眼,隻見齊毓粲然一笑,他幹淨的嗓音在許令禾的耳畔響起:“師妹,你道心未立。”
什麼意思?許令禾雙瞳一縮,似懂非懂,腦中卻好似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她握住抵在咽喉處的樹枝,沉聲問道:“還請師兄不吝賜教。”
也不知這師妹抓樹枝做什麼,齊毓嗤笑一聲撤力收勢,任由樹枝落地,粗粝的樹皮刮破許令禾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他轉身跳上一棵梧桐樹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聲道:“劍無魂,靈無主。後退的是你,脫手的是你,刺過來時看都不敢多看的也是你!”
許令禾詫異擡頭,張口欲辯卻喃喃無辭。
見此,齊毓便知自己猜對了,心中暗驚,一個凡間來小姑娘究竟何來的心病?
耳際忽聞細微響動,齊毓神識悄然擴散循聲探去,面上仍是一片嘲諷的冷色。
飛身掠至許令禾身側,俯身到她耳畔,微微側頭時他甚至能看清她脖頸處細密的汗珠,原本帶刺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終是化作一聲歎息:“道心?你怕是連自己是誰都不明白。”
言罷,他腳尖輕點後退幾步,鳳眸中是許令禾怅然的模樣,指尖輕撚,終是未出一言,他側身一轉,闊步離去。
徒留許令禾黯然伫立在原地,一團亂麻的腦子裡反複思索齊毓的話,一直以來忽略逃避的問題好似在這一刻抓住了尾巴。
齊毓在即将走出小試煉場的拐角處停步,眼神含笑劃過路邊的兩株不起眼的野花,嘴上卻厲聲喝道:“還不出來!”
野花旋即扭動着變幻成一男一女,你擠我我擠你,正是偷溜進來的溫雨遲和景若虛。
見二人垂首不語,齊毓不耐道:“頭一次見宗門收啞巴。”
溫雨遲袖中的手戳了戳景若虛,示意他快說些什麼。
景若虛苦着一張臉,咽了咽口水擠出一抹假笑,對齊毓拱手道:“見過齊師兄,我們是來尋小禾苗的…”
“……尋許令禾。”腰側驟然被溫雨遲肘擊,景若虛疼得呲牙咧嘴,連忙改口。
小禾苗?齊毓垂眸,想起小師妹平素執劍時繃緊的脊背,似青苗破土,倒确實是像她憋着股勁的模樣。
“她在海邊。”
景若虛和溫雨遲對視一眼,看着齊毓走遠,這才緩過神來,快步往海邊奔去。
大老遠的甚至還未到地方,二人便開始嬉鬧怪叫着呼喚許令禾。
“小禾!姐姐我來啦!”
“哎,你别那麼快!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