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去迎進來”,宴明賢嘴裡嘟囔着,“裴霁這尊大佛怎麼會來?”
宴苓眉頭緊蹙,此時宴明賢或許沒時間管她,待會怎麼解釋?
宴明賢走進會客廳,見裴霁坐在次座品着香茗,而最裡面的紫檀太師椅卻空着。
“老身有失遠迎,還請大人上座。”宴明賢彎腰行禮,裴霁是一品官員,又是首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理應上座。
裴霁并沒有移步,隻是站起來行禮。“晚輩貿然拜訪,還請宴院判見諒。晚輩年紀小,還請晏院判上座。”
宴明賢推辭幾番無果,隻好坐上那張紫檀太師椅,“不知裴大人登門,是為何事?”宴明賢有些惴惴不安。
裴霁拍了拍手,門外那一箱箱的金銀首飾被搬了進來。宴明賢有些疑惑“這是……”
“令愛五日前在城外柏樹林救下晚輩,特備下厚禮聊晚輩表感激之情。”
“五日前?”宴明賢有些納悶?
宴苓躲藏在門邊,心裡默念,爹,你給我個機會,我晚點跟您解釋。
宴明賢透過門頭窗看見人影綽綽,裴霁順着宴明賢的視線看去,那抹青色羅裙還沒藏好。
“五日前,小女出城祈福,裴大人這怕不是弄錯了?”宴明賢不曾聽宴苓講過。
“那正是了,晚輩還怕認錯救命恩人。”裴霁收回眼神,答複宴明賢。
“晚輩其實還有一事相求。”裴霁看了一眼門外,從袖口拿出聘書,起身作揖,“晚輩想向晏家提親,求娶令愛。”裴霁的話擲地有聲。
等會,我們倆就隻見了一面,在路邊撿個男人還要搭上下半輩子,宴苓手指抓住衣擺。
“晚輩父母早亡,所以隻身前來,若是晏院判覺得冒昧,晚輩可另找媒人提親。”裴霁說的每一個字都砸在宴明賢的心頭上。
“這……”宴明賢沒聽過宴苓說過這件事,裴霁儀表堂堂,年紀輕輕便位列首相。其父母也是為了抵禦北疆入侵,滿門忠烈。
但……
裴霁和當今攝政王針鋒相對,宴苓體弱,恐怕不合适卷入這場風波。
宴明賢放下茶杯,尴尬的笑了笑,“大人年少有為,小女自是配不上大人的。小女體弱,下官隻想讓她留在身邊,大人還請把聘書收回。”
“可若是……”裴霁語氣一頓,“令愛已毀下官清白呢?”
宴明賢一驚,瞪大雙眼,猛地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用手指着裴霁,“大人莫要胡言亂語!”
清白對于這個時代的女性太重要了,像鐐铐般鎖住女子前進的腳步。也許别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到她們身上就像一座大山。
宴苓從門後沖出來,“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和你無冤無仇,甚至還救你性命,何時毀你清白!”
宴苓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嫁給一個隻見過一面的人,莫名其妙地被關到後院,做一隻籠中雀。
裴霁氣定神閑,不緊不慢地列舉,“你可曾撕毀下官衣物?”
“那是為了看你的傷口。”
“那你可曾見過下官赤裸?”
“那是為了幫你處理傷口,況且你不是還穿着下褲嗎?”宴苓據理力争。
“下官可曾早已告知不日将會登門拜訪?”
“你那時隻是說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宴苓呼吸急促,好似要将肺部的空氣通通都咳出來。
每一句話都像錘子一樣砸宴明賢心口,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呵斥宴苓,“宴苓!你先回去,這件事情不容的你個孩子插嘴。”
“爹~”宴苓不想就這樣草草離去,這時,門外傳來尖細的聲音。
“宴太醫,陳貴妃腹痛難忍,聖上宣您速速進宮。”一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從中庭走來,見裴霁站在一旁,連忙下跪行禮。
“免禮,陳貴妃怎麼回事?”裴霁擺了擺手。
陳貴妃是當今皇上的寵妃,也是鎮守北疆邊境的骠騎将軍陳定遠之女。陳将軍從前随裴霁父母征戰沙場,算是裴霁的半個長輩。
“陳貴妃已有身孕六月有餘,今日晨起便喊腹痛難忍,還見紅了,其他太醫都束手無策。聖上氣極了,讓所有太醫都進宮,尤其是宴太醫。”小太監的聲音越來越小,轉過身來看向宴明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宴明賢撫額。陳貴妃腹中已有六月,此時卻有早産的迹象,連衆多同僚都束手無策。
這恐怕是場鴻門宴!
宴明賢拉住宴苓的手,“苓兒,為父先進宮,你要按時吃藥,切勿多想。”
宴苓有些擔心,此前從未聽說過陳貴妃身子不适,這次突然宣父親入宮……
宴明賢拍了拍宴苓的手,“聽話,先回你屋裡。”
“檀香,送小姐回房。”
宴苓被檀香拉走,邊走還邊回頭。宴明賢兩鬓斑白,這個年紀本不應該如此,怕是整日為宴苓操心,才華發早衰。
見宴苓走遠,宴明賢撲通一聲跪在裴霁面前,裴霁趕忙伸手扶住宴明賢的胳膊,拉他起身。
不等宴明賢說話,裴霁靠近他,“宴太醫想說的晚輩都知道,此時宴太醫應速速入宮。”裴霁遞了個眼神給宴明賢,一旁的小太監視線在二人間流轉。
宴明賢看了眼裴霁,又看了眼旁邊的太監。
“晚輩乃外臣,不便入宮,就不送宴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