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把手放在嘴邊,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有點熱,門都關着。”
宴苓拉緊了自己的披風,這會正值倒春寒,難得說男子陽氣就是足?
“三年前攝政王逼宮當日,衆人尋不到太後,後來是在禦花園的角落發現太後。那時候太後已經有離魂之症,嘴裡念叨着殺,背後有人之類的話。衆人不明所以,聖上尋遍名醫都沒有辦法,隻好讓太後在慈甯宮靜養。”
這不就是出現幻覺?
“太後是被什麼東西吓到了嗎?”宴苓繼續追問。
“宮裡的人都在傳,是逼宮那日殺戮太多,上蒼降臨給太後的責罰。”
什麼責罰?要是有責罰也是責罰那些拿刀之人,怎麼會落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後身上,宴苓不屑的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
“這是南部送上來的白茶,感覺怎麼樣?”裴霁見她終于願意喝,可見她對自己的防備之心降低了,重新給宴苓倒了新的。
“沒感覺,喝不出來。”宴苓又喝了一口,他是在同自己炫耀嗎?
裴霁就不該抱有期待,沒品位的家夥,但她确與平常女子不同,尋常女子都在學女工,焚香品茗。而她心裡隻有醫術,隻可惜,女子不能為醫。
“或許,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太後嗎?”
“你想治?”宴苓眼珠子一轉,裴霁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宮裡不比外面,言行舉止都要萬般小心。況且你現在是罪臣之女,沒有皇命不得入宮。”
宴苓忽地抓住裴霁放在桌面的手,“你沒說不行,是不是有辦法?”
裴霁的手突然又被握住,臉上一熱,但仍然故作冷靜,“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要多久!”宴苓眼睛亮亮的,身體往前傾,兩人靠得更近了。裴霁把手扯了回來,轉身背對宴苓,“不用幾日,準備好我自會送消息到你府上。”随後提高音量“奇思,送客。”
奇思打開門,檀香小跑進來,圍着宴苓檢查了一圈。
奇思在檀香身側陰陽怪氣道:“怎麼?害怕我們家家主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檀香回頭剜了奇思一眼,不和你這個五大三粗的人計較。
“檀香,我們走吧!”兩人離開書房,裴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今日怎麼回事?
沒過幾日,宴苓就收到一疊入關銘牌和一封信,沒有落款。
燕雲靈——乃北遼一名遊醫。此次遊曆到京都,偶遇裴相,為裴相療傷。此人醫術高明,特引薦入宮為太後醫治。
明日我帶你入宮,今晚你搬到我府上。
字體強勁有力,揮斥方遒,應該是裴霁親手寫的。但是我為什麼要搬到他府上去?
信紙背面有墨滲到正面,宴苓翻過來一看,赫然寫着:沒有那麼多為何。
天哪?他是有什麼讀心術嗎?
等檀香背着包袱和宴苓一起站到相府門前已是黃昏,檀香越收拾越覺得什麼都需要帶,小姐第一次宿在外面,那的枕頭會不會太硬,碗筷會不會用不習慣,整理出整整兩箱物品。宴苓都被吓到了,嘴皮子都說出花了才說服檀香。
奇思領着二人走近内院,“家主說了,明天會帶宴小姐入宮,今晚您就宿在這個院子。”
宴苓随着奇思的腳步,發現相府裡下人并不多,上次來心裡隻想着盡快救出父親,倒是還沒有仔細觀察。
綠植錯落,翠竹修長挺拔,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沒有其他聲音。宴苓有些害怕,感覺像是進入了冷宮。
“裴霁住在哪?”宴苓拉住奇思的衣袖。
“家主的院子在你小院的正東方,你有什麼東西缺的直接找管家就可以了。家主不喜歡内院有太多人,管家在外院。”
“好”宴苓松開奇思的袖子,相府陰森森的,一點都不如自己的院子,至少自己的院子裡種滿了草藥。
晚上宴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之前當醫生時,什麼床上都能睡得着,但是在相府卻難以入眠。
是因為明天要入宮嗎?
宴苓直到三更天才睡下,第二天更是天不亮就起了,早早的就在馬車上等裴霁。
裴霁坐進馬車後,檀香也想上車,卻被奇思伸手攔住了。“家主不喜有旁人打擾。”
檀香撇了撇嘴,也不能說些什麼。
“待會入宮之後,你就跟在我的身後,少看多做。我不能陪你進後宮,但我已經打過招呼。到時候會有人直接領你去慈甯宮。”
“另外,檀香不能跟你一起進去,你自己要小心。”裴霁邊轉拇指上的扳指邊交代宴苓。
“嗯”宴苓點頭,馬車越靠近皇宮宴苓就越緊張,手裡的手帕緊緊的揉在一起。
裴霁的聲音從旁邊冷冷的傳來“不用怕,我保證活着帶你出來。”
活着?就是其他保證不了是嗎?宴苓苦笑,這樣還不如不安慰呢!
到了宮門口,宴苓扶着裴霁的手下車,裴霁才發現宴苓的手冰涼。裴霁側過身,擋住其他人視線,捏了捏宴苓的手,耳語“我相信你的醫術,也相信你的膽量,畢竟,第一次見你時,你就展現給我了。”宴苓轉頭看向裴霁,裴霁的眼裡滿是信任。
宴苓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