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剛走幾步,她就輕輕提了裙角跨過了兩塊青磚。
顧晏淮不解道:“小祖宗,您可真……優雅啊。”
顧昭沒給他眼神,嫌棄:“淌了陰水,衣服會爛。”
“啊?”
顧晏淮下意識去看剛才顧昭跨過的地方,明明什麼……紙人不動聲色地跳上他肩頭。
“小祖宗!那……那真有……”
一汪黑沉沉的積水,渾濁粘稠,像是油,又像瀝青,卻微微晃動,蕩出水紋。
攝影師一腳踩了上去,顧晏淮瞪大眼睛,正想出聲,就聽攝影師罵了句髒話。
“我這鞋底怎麼爛了?”
真的……會爛啊。
顧晏淮趕緊跟上已經走遠了的顧昭,決定抱緊大腿。
而顧昭沒有等任何人,仿佛認路一般走到了電梯口,把節目組的人遠遠甩在身後。
顧晏淮趕上來勸:“小祖宗,咱們等等吧,我也不知道在幾樓幾号啊。”
顧昭:“我知道。”
她低着頭,看着地上大理石地磚上成片的黑色的潮濕的腳印。
隻是這電梯口的腳印有些亂,顯出這“人”的猶豫或者說焦急,“他”肯定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在地上,在牆上,在天花闆上,在電梯門上。
到處都是潮濕的腳印,濕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實在是太明顯了。
這時電梯門突然打開,一股潮氣撲面而來,顧昭微微傾斜了傘擋了一下,顧晏淮卻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她走上電梯,看着電梯按鈕上那個沾着黑水的樓層。
“17樓。”
“……”
顧晏淮這次學乖了,拿了張紙巾包着手指去按了17樓。
電梯慢慢往上走,除了機器運行的輕微聲響外,還有滴水聲。
滴答滴答。
卻不見有水落下來。
“叮……”
17層到了。
顧昭走出電梯。
地上那些本來還不太規律的潮濕腳印仿佛已經找到了方向,直直一個方向而去。
17-8。
顧昭:“敲門吧。”
聞言顧晏淮立刻聽話地伸手去按門鈴,依舊隔着紙巾,隻是門鈴卻沒響。
是壞了嗎?他又按了好幾下,卻發現指尖摸到一層水汽。
紙巾上卻是幹的。
他咽了口唾沫,定睛一看才發現這防盜門的表面都凝着一層細密水珠。
這裡是長年幹燥的京市。
顧晏淮沒來由地覺得背上一涼,下意識又去摸後背,隻摸到一片冰涼的水珠凝在他背脊上,手指擦過去,水珠不散,沒有滑落。
像是長在了他的身上。
他雙腿一抖,下意識要叫救命,就見頭頂上蓋過來一片傘面。
素白傘面上流光微閃。
他剛張嘴,又被紙人一下糊住了。
“别嚎,難聽。”
顧昭涼嗖嗖的一句,反而将他身上那點陰冷從腳底升起的陰寒潮氣沖散了,他打了兩個激靈,背上被濡濕的衣服貼着皮膚,那些水珠卻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還有門和門鈴上凝的那些水珠。
顧晏淮咽了一口口水:“小祖宗……這是那什麼嗎?”
顧昭:“如果你是說鬼的話,不是。”
顧晏淮:“那就好。”
“隻是水鬼留下的陰氣。”
“……”
顧晏淮完全不敢再問,隻把嘴捂得嚴嚴實實的,貓着身子跟在她身後。
這次顧昭伸手去按了門鈴,門鈴正常地響了。
開門的是個漂亮的少年,身形修長,臉上還有兩個梨渦,一笑就見眉不見眼,很是陽光。
見了兩人他立馬把腦門一拍:“你們就是靈異事件簿節目組的吧!來得好快啊,你們聯系我的時候我還懵着呢,你們怎麼信我的?我和别人說他們都不信!”
少年絮絮叨叨個沒完,顧昭沒理會他,直接越過他進了門。
屋裡沒有一絲潮氣,很幹燥。
地闆上牆上天花闆上也都很幹淨,什麼也沒有。
幹淨得不像在鬧鬼。
很有意思。
顧昭勾了勾嘴角,繼續在屋子裡轉悠,顧晏淮見狀一把拉了想跟上去打擾顧昭的少年。
“你就是許清澤吧?”
“是啊,你們怎麼……”
這時攝影師也喘着氣進了門,顧晏淮看一眼放在客廳的兩個大行李箱,随便找了個話題。
“你要出遠門啊?”
許清澤點頭:“我爸媽讓我出國留學。”
兒子差點溺水身亡,父母立馬就想着把兒子打包出去留學?
顧晏淮有些驚訝,又問:“那你爸媽今天不在家?”
許清澤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們工作忙嘛。”
這時,顧昭站在一間房門口問:“這就是你的房間?你說家具會不斷變地方的那個?”
“對,我每天早上起來房間裡的一間家具就會移位,我……”
許清澤還想說什麼,就見顧昭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很幹淨的卧室,幹淨到連一絲陰氣都沒有。
顧昭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轉頭對顧晏淮說:“走吧。”
“啊?”
這就完了?!
剛準備好的節目組也一臉無措,這就好了?難道沒鬼?
不是,沒鬼也要拍啊!
顧昭沒理會任何人,直接到了樓下,找了個視角最好的地方她仰頭往上看。
整棟樓的外牆上都布滿了潮濕的黑色腳印,密密麻麻,不斷覆蓋,粘稠的水汽甚至染黑了一大片外牆,讓很多戶人家的花草都蔫了。
唯有17-8許清澤的房間窗戶外什麼也沒有,像是故意被避開,或者說……
顧昭習慣性地轉着傘柄,顯得格外愉悅:“你去問問17-8樓上樓下的鄰居,晚上他們聽到過什麼動靜沒有。”
剛跟上來的顧晏淮被人發配了任務,卻還是認命去問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臉上滿是震驚。
“小祖宗!我問了,他們說許清澤房間每天晚上都很吵,叮叮咚咚的,像是……”
“像是在移動家具。”
顧晏淮越說越心虛,這難道真不是鬼事?小祖宗算錯了?
他不敢說,隻敢悄悄拿餘光瞥顧昭,卻見顧昭臉上的興味漸濃。
顧昭笑意盈盈:“你晚上住許清澤房間吧,讓節目組給他安排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