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面不改色:“聽說你遛暈了三個攝像師,我來看看,順便給你帶了些罰單喂靈鬼。”
顧昭捏住了肩上那隻快流口水的紙人,打量人幾眼,神衰唇白,病氣藏眉心。
“病了啊,挺好。”
短短五個字,被她說出了幾分抑揚頓挫,喜聞樂見來。
裴譽也是微微一愣,轉念又笑了:“……多謝誇獎。”
“不是誇……”
顧昭話還沒說完,目光就掃到他左手手背上的淤青,輕啧了一聲。
“好好的手,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
實在是暴殄天物。
跟在後面等着上車的顧晏淮都看不下去了:“小祖宗,咱們還是謹慎雙标吧。”
顧昭搖頭表示不同意:“人不如何,手卻是好手,統一不了标準。”
“好手”擁有者裴譽神色如常:“還是先上車吧。”
顧昭也不矯情,從善如流地上了車,顧晏淮在車門口探頭探腦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坐進副駕駛座,系安全帶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啊,本來該坐副駕駛座的攝影師呢?
他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面兩個人,一個是他小祖宗,一個是他童年陰影,算了,就這樣吧。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
顧昭剛一落座,就将紙人往中間一放,端的是楚河漢街,泾渭分明。
紙人卻暫時沒有守住立場,腦袋轉了一圈才被它掰正,眼巴巴看向裴譽。
裴譽也極為識趣,将拿來的幾張罰單團好,一顆一顆喂到紙人嘴邊。
“他帶病來千裡給你送外賣,沒準下毒了,你也敢吃啊。”
顧昭涼飕飕地開口,吓得紙人的頭啪嗒一下滾落到地上,卻還是沒有舍得放棄嘴裡的罰單。
“沒出息。”
倒是裴譽俯下身把紙人的腦袋給撿了起來輕輕放到它身體上。
“顧靈官好像對我很有偏見。”
顧昭毫不掩飾:“你上次拿我做局的事,我還沒忘。”
“你想算計王家,你知道我是誰,王宗卻不知道,你用我下套想讓他失了面子,又還想在我面前賣個好,你很會算計,不愧是蔔筮一道的。”
裴譽的目光被眼鏡遮了大半,他半垂着頭更讓人看不真切,隻能聽到一絲輕笑。
“顧靈官這就誤會了,起碼當時我不知道您身份,隻以為你是個初次入世的高人弟子。”
顧昭也不看他:“你沒有否認其他的。”
裴譽:“那當然是因為顧靈官都猜對了。”
聞言顧昭才給了他一個正眼,卻也沒去追問他這麼做的原因,左不過是些權利鬥.争,派系傾軋,不管過幾百年,這些東西都不會少。
至少這人還算坦誠。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光憑小紙那張漏風的嘴?”
“……”
紙人一下捂住嘴把自己縮起來,同樣将自己縮起來的還有前排的顧晏淮,他看一眼司機,哦,不是節目組的,估計是裴譽自己帶來的。
好家夥,有備而來啊!
裴譽穩穩當當地答:“因為顧靈官根本沒想掩飾,這很好蔔筮的。”
顧昭确實沒打算瞞什麼,她又不是見不得人,隻是……
顧昭伸手拍了拍在前座裝死的顧晏淮:“那個叫什麼來着,說人無形裝……凡什麼來着?”
顧晏淮咽一口唾沫:“凡爾賽?”
顧昭對着裴譽略一挑眉,示意他聽,然後繼續道:“要算我的命可不簡單,哦,所以你才病了。”
想明白關竅,顧昭又說:“那你現在知道了,有什麼想法?”
裴譽真誠道:“想和顧靈官合作,我幫顧靈官找靈官印,顧靈官幫我解決一些棘手鬼事,互利互惠。”
連這都知道?
顧昭笑了:“你憑什麼覺得我需要你幫忙?”
裴譽不緊不慢答:“隻是覺得顧靈官一定不會放着那些鬼事不管。”
“……”
很會溜須拍馬。
不等顧昭給出答案,車已經停在了安悅寵物救濟中心門口。
顧晏淮在前座悄悄舉起手:“那什麼……小祖宗,裴哥,我看你們聊得……盡興,就自作主張報了目的地……”
早知道,他就讓司機再繞個十圈了。
顧昭莞爾一笑:“挺好,這次沒多苦,走吧,下車。”
她打開了車門,還不忘轉頭看一眼裴譽:“你們蔔筮一道最講究緣法,你看今天就正不巧了。”
裴譽看着将那幾分幸災樂禍藏都不藏的人點了點頭:“那就下次,來日方長。”
顧昭又瞥一眼他通身病氣:“看你也沒多少來日了。”
裴譽笑道:“等顧靈官答複的來日還是有的。”
短命鬼還真是麻煩。
顧昭沒再搭話自顧自下了車,卻見裴譽也跟着下來了,不等她問,裴譽就先一步解釋。
“節目組讓我跟着的,以防你再次丢下攝影師跑個沒影。”
“……”
顧昭看一眼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三個攝影師,咦?怎麼才兩天他們好像就瘦了一圈?
最終顧昭還是默許了裴譽跟着,不為别的,實在是這人八面玲珑,太适合帶出門了。
顧昭看着熟練地和安悅寵物救濟中心負責人溝通的裴譽,又看了一眼杵在身邊的大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