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顧文楠應下了這樁差事,這場談話便也接近了尾聲。
很快,兩人就結伴出了門,前往小湖邊,這一路兩人似乎各有心事,也未曾再做交談。到了湖邊,兩人便看到亞爾林正在湖水裡歡快地撲騰,一邊跟柳墨說這些什麼。
亞爾林見到元帥和顧文楠已經談完了軍務,便率先對柳墨告别:”下次再見啦,你要是關于人魚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哦。”
亞爾林說着朝柳墨擠了擠眼睛,還指了指手上的光腦,上了岸轉頭挽着顧文楠的胳膊離開了。
“你們看起來相處得還不錯?”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沈桉又蹲在了岸邊。
柳墨伸了伸肩背,舒展了一下尾巴,側靠在岸邊笑笑“他确實跟其他人魚一樣活潑,唔,但也有點不一樣,不過确實,我們相處的還算不錯。”
“哦,有哪裡不一樣?”沈桉一邊問,一邊換了個姿勢盤腿坐了下來。
這樣一來,兩者的距離越發的近了,柳墨甚至不用擡頭,隻需略一擡眼,就能望進沈桉如湖水平靜的眼睛。
沈桉往日總是正襟危坐,鮮少擺出這樣放松的姿勢。
此刻正值傍晚,斑駁的夜色混合着殘留的夕陽打在沈桉的臉上,或明或暗的光線模糊了沈桉的表情,也好像模糊了他和柳墨的距離。
柳墨不知為何打消了原本順便說兩句什麼的念頭,隻愣愣地看着沈桉說道:“他沒有因為我是白人魚就憐憫我。”
恰逢這時,雲彩遮住了夕陽最後的餘光,沈桉緊抿這嘴角,眉頭微微皺起。
剛剛離開他的嚴肅仿佛這一刻又加倍回來了。
柳墨感覺自己大概不該說這話,這看起來就像是在提醒沈桉,他的“配偶”隻是一條沒有用處的殘疾人魚。
柳墨雖然早有準備,可看見沈桉聽了這話嚴肅的表情還是有點莫名的傷感,一時間也不想像往常一樣找點話題或是說點什麼岔開話頭,隻是微微垂着頭,不再看沈桉的臉。
不過片刻,柳墨突然感覺一隻手輕輕的按上了他的頭發,靜靜的停了一會兒後,很是有些笨拙的撫摸了兩下。
大手的主人大概是想表達安撫,但動作實在是有點僵硬。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去接你的。”
柳墨本來就因為沈桉突然摸他頭發而有點不好意思,聽到沈桉道歉更是不自在。
急忙擡頭幫沈桉辯解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當時又不知道。”
沈桉看着眼前剛剛明明還悻悻低着頭的人魚,此刻卻努力替他找着借口,不免心中一軟。
“剛剛,我和顧少将開了個小會,主要是籌劃等我離開後第一軍的未來。”
沈桉即使說着這樣的話,看起來仍舊一臉的平靜,柳墨卻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寬慰一下他。
不知是怎麼想的,又或者根本沒來得及過腦子,柳墨靠着岸邊,撐起上半身,用另一手放在了沈桉的銀灰色短發上,輕輕的摸了摸。
沈桉這個人看起來冷硬冷硬的,但沒想到他的頭發倒是和他的個人形象相當不符,軟軟柔柔的,摸起來像上好的緞子一樣。
沈桉顯然被柳墨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配合的把腦袋往柳墨手邊探了探。
看着沈桉的動作,柳墨略有些尴尬的地收回了手,沈桉也笑着擡起了頭。
沈桉屬實是不常笑的一個人,導緻微笑這個表情出現在他臉上都顯得有點怪怪的。
可能是因為嘴角還不夠翹起,又或者是眉眼還不夠舒展,但從他那雙眼睛裡流淌出來的笑意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像是新月灑下的月光,雖然不濃烈,但也輕柔切實地吹拂過一切。
“不要為我擔心,也不要為我難過,我這一生每一天都很充實,也從沒有後悔過。”
沈桉說着,忽然将手搭在了柳墨放在岸邊的手上。
“我希望你以後也會每一天都很充實,也從不會後悔。”沈桉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希望每一天都可以自由自在。”
柳墨微微蜷了蜷自己被沈桉搭住的手,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柳墨想問作為人魚更何況是元帥的人魚難道還能自由的生活,但柳墨不忍心這樣問沈桉。
柳墨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去問誰,去問皇室,去問貴族,還是去問這整個星際。但柳墨知道其實除了沈桉根本沒人在乎這個問題,于是柳墨就更不忍心問了。
沈桉似乎是看出來了柳墨的欲言又止,繼續說道:“我讓顧文楠去找一個宜居的、遠離帝星、風景好還有美食的星球了,到時候就在那偷偷建一個人魚基地,你可以在那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