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握着巨狼胸前的長毛不住的顫抖,雖然精神力已經回歸了自己的身體,但黑石帶來的寒冷卻仿佛如影随形,更别提精神力被撕裂那一刻的痛苦。柳墨甚至一時喪失了再次進入沈桉精神海的勇氣。
巨狼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卻還是把柳墨牢牢地護在身下,背部微微拱起,雙耳直挺挺地立着,不時轉動着捕捉附近微弱的聲音,雙眼也警惕着四下掃視。
即使不知道自己精神海發生的一切,巨狼還是全身心防備着讓柳墨痛苦的未知敵人。
浸在巨狼厚實的毛發裡,柳墨逐漸放松了心神,腦海中精神力被撕裂後一陣陣的疼痛也逐漸消解,他這才注意到了渾身緊繃的巨狼。
“沒事,别擔心。”柳墨熟練的拍了拍巨狼,示意自己沒事,也并沒有敵人來襲。
一番折騰下,等巨狼重新在地上卧倒,把柳墨攬進自己懷裡時,柳墨才有心思閉着眼回憶自己在沈桉精神海裡的匆匆一瞥。
雖然隻剛剛脫離了黑石遍布的區域就被迫退了回來,但柳墨還記得黑石内側的區域似乎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縫。
有的裂縫似乎還在沈桉的精神海中四處遊蕩,自己就是被一條突然出現的裂縫撕裂了精神力。
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柳墨似乎隐約間看見自己的精神力被那裂縫吞噬了一部分,而那裂縫似乎變得更加的猙獰巨大了。
回想起沈桉精神海中發生的事,柳墨不由得又打了個冷顫,但更多的還是一陣淡淡的絕望。
柳墨不願意承認,卻無法否認前一天的雄心壯志似乎已經是很遙遠之前的事了。
如果說那面積廣闊且黑石密度越來越大的黑石區域已經夠讓人沮喪的了,那麼,那些不知道因何産生也不知道該如何修補的裂縫無疑讓人絕望,更别提在那層層疊疊裂縫盡頭若隐若現的濃厚黑霧。
一直以來,柳墨都堅信,一件事哪怕在困難隻要慢慢做,總能完成的。因此當他幼年失去雙親被送往孤兒院的時候沒有放棄,大學畢業獨自前往陌生城市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時也沒有喪氣。
可此時此刻,卻仿佛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柳墨心底喃喃不休,“一切都不會好轉了,你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好想把巨狼扔到一邊,跑出山洞瘋狂地大喊大叫,然後遠離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
可睜開眼,看見巨狼原本柔順整潔的毛發已經有那麼幾绺粘在一起,上面也滿是打獵時帶上的灰塵,再感受着巨狼溫暖的體溫和呼吸間一起一伏的胸膛,那種不顧一切徹底瘋狂好像就漸漸淡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委屈。
“好丢人啊。”柳墨想。
之前他獨身一人的時候遠沒有如今這樣矯情,看着巨狼不如在帝星時威武要委屈,想到沈桉不在身邊要委屈,回憶了一下在沈桉精神海裡的遭遇又要委屈一下。
柳墨用胳膊遮住眼睛,癟着嘴小聲說,“真的好丢人啊。”
不知道沉睡的巨狼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輕輕移動了下身子,柳墨離開屏聲閉氣,一動不敢動。
等巨狼看起來又無知無覺地睡了才敢放松了身子。
“是因為現在太晚了,而且這裡太陌生才會這樣的。”柳墨掙着一口氣安慰自己。
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安慰起了效,柳墨也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柳墨再睜眼的時候,巨狼已經不在身邊,但火堆倒是燒得旺旺的,大概是巨狼走時多加了幾根柴火。
柳墨離開了卧室往外走,想看看大概是什麼時候了,卻在還沒靠近洞口時,就感覺冷風一陣陣襲來。
這是又降溫了?柳墨緊了緊衣服,将頭探出了洞穴。
外面的世界卻已經不是之前的樣子。
原本深黃濃綠的樹林已經變得白茫茫一片,洞穴前的空地也鋪着一層薄薄的雪,上面還能看見巨狼梅花樣的腳印。
“是初雪啊。”柳墨不由得感慨出聲。
在洞穴的邊沿坐下,柳墨怔怔的看着眼前銀裝素裹的樹林,和遠處在朦胧天色下若隐若現的群山。
深吸一口氣,仿佛都能感受到水汽在鼻腔裡凝成冰晶,“冬天到了啊。”柳墨喃喃出聲。
昨夜的不甘和掙紮仿佛已經是過去式了,柳墨相當平靜地接受了現狀。
以後的生活大概會一直這樣繼續吧,和巨狼一直在這個洞穴生活,物資應該也會越來越豐富。
柳墨已經不對能治好沈桉保有太大期望了,可即使沈桉已經不在了,巨狼也聽不懂他的話,至少巨狼還一直在他身邊,有了陪伴,這樣的生活大概也是可以一直過下去的。
這麼想着,柳墨的臉上甚至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隻是這點笑意就像雪後的樹林,蒼白得不帶半點顔色。
“吼!”熟悉的咆哮聲從遠處的樹林傳來,随着雪噗嗤噗嗤地落地,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眼前,柳墨臉上的笑意終于加深了一分。
“你回來啦。”以前柳墨不會跟巨狼說這麼日常的話,但放棄了什麼後,這些話就也能輕易地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