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錯愕了一瞬,咧開嘴笑得殘忍:“那是他該做的,沒有蘇家……”
“沒有蘇家他照樣是天才導演!”夏知棠突然替林景明感到不值得,“您把他當提線木偶,用的還是最肮髒的麻繩!”
“你為他抱打不平?”蘇老一邊喘着氣,一邊眼神惡毒的流連在夏知棠更顧老之間。
“他算我半個老師。”夏知棠忽然笑着轉身,“不過沒關系了,他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夏知棠褪下手裡帶了三年多的紅繩,轉身扶住顧父一同邁出了亂哄哄的蘇氏宗祠。
兩人站在門外,看着宗祠不斷匆忙進出的工作人員,聽着耳邊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和蘇家子孫試圖探望的哀哀哭聲,不禁感慨萬千。
“孩子,回去吧,子安還在等着我們。”顧父拍拍夏知棠的肩膀,率先轉進了車内。
夏知棠看着工作人員搬來照明辦公的燈光沖破了祠堂的幽深,仿佛夜空中的火把劃破腐朽。她不禁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林景明:[牢籠已傾]。
她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座困了她三年多的旁人大物,終于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車停在了顧宅門前,穿着衛衣的顧子安對着他們的背影笑出了虎牙。
“明天跟小夏去一趟南山公墓。”顧父突然開口。
顧子安錯愕了一瞬,便滿眼期待的看着夏知棠。
夏知棠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開口拒絕。
顧子安觀察着她的神色,放下心來,開始絮絮叨叨的詢問明天要帶什麼。
他牽着夏知棠的手,走進了溫暖明亮的客廳,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夏知棠握住顧子安的手坐下,壓在身上三年多的擔子終于卸了下來,她看着身旁神采飛揚的顧子安,不自覺的笑了。
顧子安轉眼碰上夏知棠明亮而專注的眼眸,莫名的紅了臉。
顧父假裝沒有發現兩個年輕人的眉眼官司,開心的自斟自酌起新開壇的老酒。
顧子安将車停在南山公墓腳下,雖然是早上,但天陰沉沉的,風吹的風衣外套獵獵作響。
夏知棠帶着顧子安,迎着風爬上一層層的台階。
這一次的路,是這麼多年來最輕快的一次。夏知棠轉眼看向身後難得正兒八經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的顧子安,眼神柔和了幾分。
上一次祭拜後,她還去參加了飯局,彼時心情極其糟糕,但是那卻是兩人的初遇……
兩座半舊的墓碑并排立着,夏知棠将花放在兩座墓前,跪在石闆地上分别磕了三個響頭。
顧子安幫忙點香遞過去,看着渺渺白煙徐徐上升,消散在兩張黑白的照片前。
“爸媽,這是顧子安。”夏知棠往地上倒酒了三杯酒。
“叔叔阿姨好!”顧子安撚着香分别插進兩邊的香爐,“我是夏夏男朋友,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的。”
兩人沉默的完成了接下來的儀式,轉到另一座墓碑前。
兩個老人已經在墓碑前擺滿了供品,此刻正往鐵爐裡燒紙。
夏知棠過去上香倒酒,顧子安也跟着夏知棠一起做。
結束後,夏知棠将戴了幾年的紅繩扔到了鐵爐中,看着熊熊火焰将紅繩吞沒。
下山的時候,夏知棠和顧子安一人攙扶着一個步履闌珊的老人,緩緩走出寂寥的墓園。
山下,人間的繁華吵鬧聲逐漸回歸,将悲傷隔絕在一門之内。
老太太拍了拍夏知棠的手背:“是我們家沒福氣。”她看了眼扶着老頭子的顧子安,哽咽道:“棠棠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
“陳叔、陳嬸你們放心。”顧子安下意識的擡頭挺胸保證道。
“要是敢對不起棠棠,拼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會來找回公道。”陳叔眯着眼拍了拍顧子安的背。
“我絕不讓她受委屈。”顧子安用力的點頭。
二人将互相攙扶着的陳叔陳嬸送上車,才牽着手離開。
淩晨三點半,顧子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摸到隔壁滾燙的夏知棠,一個機靈吓醒了。
翻箱倒櫃的給她貼上退熱貼,抽出腋下的體溫計一看,已經燒到39℃了。
顧子安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收拾東西準備帶夏知棠上醫院。
“我不要去醫院,吃藥就好了。”夏知棠病得迷迷糊糊的,卻還有力氣如同八爪魚一邊死死圈住顧子安的手不肯起來。
“燒的太高了,去醫院穩妥一些。”顧子安輕聲哄着。
“不要,先喂我吃藥。”夏知棠把頭埋在顧子安的胸膛,輕輕的蹭着撒起嬌來,“我就是累了。”
這副比床上還嬌媚幾分的樣子一時讓顧子安進退不得,最後洩氣似的說:“明早約家庭醫生上門給你看診。”
他翻找出退燒藥,倒好溫水,小心的扶起夏知棠喂她吃下。
夜色裡,顧子安坐在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睡的迷糊的夏知棠,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
之前約定好的環球之旅因為夏知棠猝不及防的生病而擱置,幸而吃了藥後燒很快就退下去了,但是人還是有些恹恹的。
顧子安圍着粉紅色的圍裙在廚房裡煮粥,醒來的夏知棠悄悄的走到他身後一把環住他。
顧子安一手拿着湯勺攪動粥水,一手撫在夏知棠的手上:“不多睡會?”
“我睡了一整天了。”夏知棠把頭埋在顧子安的背上。
“粥馬上就好。”顧子安關了火,轉身抱住夏知棠。
夏知棠踮起腳親親顧子安的嘴角:“真好。”
兩人膩膩歪歪的吃完飯,又擁着彼此看了一場電影。
躺在顧子安懷裡的夏知棠忽然情緒低落起來,她戳戳顧子安的腰,斟酌着開口:“子安,我要獨自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