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小時,林知夏縮在宴清撐起的結界裡,看銀漪纏在鋼筋上甩着尾巴控訴:“大哥你從前最疼我的!現在竟為個人類小丫頭兇我!”
“再聒噪就把你煉成腰帶。”宴清彈指将幽冥火凝成項圈套在蛟龍脖頸,暗色鱗片映着火光泛起細碎金芒,“說說,這些年怎麼回事。”
銀漪盤踞在生鏽的腳手架頂端,斷角處新生的肉芽微微顫動,它有些低落的說:“那年大哥說要閉關化龍,讓我守着洞庭水府。誰知有個穿紫袍的老道找上門,說大哥在鎖龍井遇險——”
“等等!”林知夏打斷它,“你說的老道是永樂年間的天師道?”
“對對對!”銀漪尾巴拍得腳手架哐當作響,“那老道拿着大哥的鱗片,說大哥化龍後身體虛弱誤入鎖龍井,導緻陣法異動開啟,需要龍族精血鎮壓才可以救出大哥,結果我跟着他來到此地,剛靠近井口就被青銅鍊纏住……”
林知夏 :“……”這蛟好單純。
宴清:“……在你心中我就那般蠢笨?”誤入鎖龍井,虧它還信了!
銀漪振振有詞,“我知大哥能力超群,但馬有失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哥怎可懷疑我對你的忠心!”
宴清:“……”
銀漪接着道,“當然了,我也不是傻的,亦有防備之心,隻是人族天師實在卑鄙,竟然提前設下埋伏,十二個人圍堵我一個,我——他們用大哥的龍骨做陣眼,拿我的本命珠溫養地脈!這些年我渾渾噩噩,全靠方才那株龍草花……”
林知夏:“那株龍草花是你種下的?”
銀漪哼哼,“不然呢,人族地界靈氣匮乏,若無我清醒時用精血悉心照料,龍草花這般高貴花植怎可能開在此處?做什麼春秋大夢!”
林知夏:“……”
宴清一眼瞪過去,蛟龍腦袋縮了縮,宴清問,“你被鎮壓此處,封印突然松動,可是因着人類施工所緻?”
銀漪想了想說,“我原不是被鎮壓此處,是因地脈受什麼吸引改變了原有路徑,緻陣眼龍骨有所松動,才讓我尋到機會掙脫枷鎖重獲自由。”
宴清若有所思。
林知夏小聲問,“人為的話,是不是那些人?”她可一直沒忘記那個喜歡背後暗戳戳小動作不斷的神秘組織。
宴清笑笑,“是也無妨,銀漪也算因禍得福。”
銀漪這時期期艾艾的出聲問,“大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若不是因緣際會,咱們兄弟是不是再無相見日?”
宴清看向盤在高處的黑蛟,見它身上的傷口依然觸目驚心,擡手,将一道精純的龍氣注入銀漪身體,霎時,那些翻卷的腐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愈合。
“我原以為你在哪個深山老林修煉,卻沒想到竟是被人封印在此處。”
銀漪:“剛剛若不是我反應快,你就要一槍捅死我了!”
宴清并不否認,“剛剛認出你時,以為你已沒了神智,咱們兄弟一場,我怎可看你活得如行屍走肉,就想親手了結了你,好在你運氣不錯,一瓣龍草花就恢複了神智,免于我動手了。”
銀漪不高興,“你就是沒把我放心上!我這陣子一直神智清明,也就這兩天不知道怎麼搞的龍草花的氣息對我沒了作用,渾渾噩噩起來。”
宴清懶得搭理它,轉身對林知夏道,“娘子,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吧?”
林知夏:“它的本命珠不是被奪了嗎?現在拿回來了沒有?”
銀漪聽到頓時蔫了,委屈巴巴的,“拿回來了,小了一半!”說着從嘴裡吐出顆鴿蛋大小的瑩白珠子,珠面布滿了蛛網狀裂痕,怪可憐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溫養回來。
本命珠是妖類核心所在,就是普通人常說的内丹。内丹受損,影響根基,妖的實力和身體都會出大問題,如果不解決,就和人換了絕症差不多,越拖越嚴重,直至生命終結。
宴清彈指将本命珠塞回蛟龍口中,“行了,先放回水府溫養看看,若不行再想辦法。而今,你打算如何?”
銀漪眼珠轉了轉,突然把身體又縮小了些,深色小蛟龍下一瞬直接竄到林知夏手腕上,冰涼鱗片蹭過龍骨镯,信誓旦旦宣布:“我跟嫂子混!”
林知夏被這聲“嫂子”嗆得咳嗽,銀漪臉皮真厚,剛才還一口一個黃毛丫頭,現在就谄媚的喊上“嫂子”了!
林知夏:“别亂叫!”
“就叫就叫!”銀漪把自己擰成麻花狀纏在她手腕上,“嫂子身上有大哥的龍氣,比洞庭水府還舒服!”
宴清拎起蛟龍扔向半空:“别亂蹭。”
林知夏突然想起什麼,“有人說工棚夜裡有鐵鍊響,是你搞的鬼吧?”
銀漪蜷成蚊香狀有理有據:“這些人類太煩人,噪音不斷,吵死了,我也是沒辦法才略施小計吓吓他們。”
林知夏:“還做别的了嗎?比如下咒、放出瘴氣什麼的?”
銀漪翻白眼,“我今晚才得以掙脫桎梏,哪有功夫找那些人類的茬,我靈力那麼不值錢嗎?!”
林知夏找漏洞:“不是說這兩天渾渾噩噩的?會不會無意識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