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宴清的聲音冰冷徹骨,如同九幽寒風刮過,“滾出來!”
鉗住鬼爪的龍鱗五指驟然發力!暗金光芒暴漲!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聲清晰響起!被怨靈操控的“沈硯”手腕呈現出詭異的彎折!然而,那張死寂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痛楚的表情,唯有那雙燃燒着暗紅火焰的眼窟窿裡,怨毒之色更濃!
“吼——!!!”
一道混合着鐵水沸騰與萬魂尖嘯的咆哮從“沈硯”喉嚨裡迸發出來!他完好的另一隻手猛地擡起,五指同樣纏繞着怨毒黑氣,快如鬼魅般直插宴清心口!同時,他口中噴出一股粘稠帶着火星的暗紅鐵水涎液,如同毒箭射向宴清面門!
“宴清!”林知夏着急出聲,單手結印想要對沖,結果……被握着的手根本掙不來。
宴清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扣着鬼爪的手猛然向下一拗!更刺耳的骨裂聲中,“沈硯”的身體被一股巨力帶得向前踉跄。與此同時,宴清終于放開和林知夏相扣的左手,并指如劍,指尖跳躍着一點凝練到極緻的幽冥火,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點在那噴來的鐵水涎液上!
嗤——!
足以熔金化鐵的鐵水涎液,竟被這一點幽藍的冷焰瞬間凍結汽化!連一絲青煙都未能留下!
而插向心口的鬼爪,在觸及宴清胸前衣襟的刹那,玄色布料上再次浮現出那繁複玄奧的暗金龍鱗紋路!金光流轉,如同最堅固的神甲!
“铛!”又是一聲金鐵交鳴!鬼爪被硬生生彈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攻防轉換之間,宴清鉗住對方手腕的左手猛地向自己身側一拉!同時右膝裹挾着風雷之勢,狠狠頂在“沈硯”的胸腹之間!
“嘭!”
一聲沉悶如擊敗革的巨響!
“沈硯”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破敗風筝,弓着腰,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後倒飛出去!口中噴出的不再是鐵水涎液,而是混雜着内髒碎塊的暗紅污血!
他狠狠撞在後方一根巨大的、鏽迹斑斑的金屬管道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管道表面被撞出一個明顯的凹陷,鏽片簌簌剝落。
“沈硯”的身體軟軟地順着管道滑落,癱倒在礦渣堆裡,一動不動。那雙燃燒着暗紅火焰的眼窟窿,熄滅了。
宴清緩緩收回覆着龍鱗的手,指尖的幽冥火無聲熄滅,手背上的龍鱗也如同潮水般隐沒,恢複成修長如玉的人類手指模樣。他微微側頭,看向驚魂未定的林知夏,鎏金瞳孔中的冰寒瞬間消融,染上關切:“吓着了?”
林知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看着他垂落的銀發,看着他眼底那份自然而然的關切,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搖搖頭,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我…沒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剛才硬撼鬼爪的左手,那修長的手指依舊光潔如玉,仿佛剛才覆蓋龍鱗、硬撼怨靈的一幕隻是幻覺。
“五師弟!”陸修遠強撐着傷勢,踉跄着沖到癱倒的沈硯身邊,蹲下探查。他撕開沈硯胸前的衣物,隻見胸腹之間一個紫黑色的恐怖凹陷,肋骨顯然斷了好幾根。陸修遠迅速掏出幾粒保命丹藥塞入沈硯口中,又用真炁護住其心脈,臉色極其難看:“傷勢極重!髒腑移位!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但必須盡快送去醫院治療。”
陳延之捂着胸口,嘴角還挂着血絲,也掙紮着過來,看到沈硯的慘狀,又看看護在林知夏身前、氣息淵渟嶽峙的宴清,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剛才要不是宴清,林知夏恐怕已經…而自己拼盡全力的一撲,在那等速度面前,顯得如此可笑。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從随身的急救包裡拿出繃帶和藥粉,遞給陸修遠。
趙明軒和周景雲狼狽地從礦渣堆裡爬起,目睹了宴清護住林知夏、一擊重創怨靈附體沈硯的場景,又看看已經沒了知覺的沈硯,臉上隻剩下劫後餘生的驚異和茫然。
“那…那東西死了嗎?”周景雲心有餘悸地看向癱倒的沈硯,又驚恐地望向暫時平息、但依舊緩緩流淌、其中無數痛苦面孔沉浮的暗紅鐵水洪流。
“死?”宴清的聲音帶着一絲冰冷的嘲弄,“怨靈核心與地脈火毒相融,早已近乎不死不滅。方才不過是被強行打散了附體的憑依,暫時蟄伏罷了。這洪流不散,它随時能卷土重來。”說着目光掃過依舊在礦渣中流淌的暗紅鐵水,瞳孔銳利如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林知夏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先去看了五師兄,傷勢确實重,但也看得出剛剛宴清是有留手的,否則以他的氣力,把五師兄打成渣也不是沒可能。
深吸一口帶着濃重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她低頭看向手中的羅盤,磁針依舊在瘋狂搖擺,但似乎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牽引着,隐隐指向鐵水洪流深處某個方位。
“宴清,你看!”她将羅盤遞過去,指着那微妙的指向,“磁針被一股更強的牽引力吸住了…就在洪流裡面!和之前在上面感應到的竈君像的微弱靈性好似…同源?!”
宴清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收縮。在翻騰的暗紅鐵水深處,隐約可見一點極其微弱、幾乎被怨氣與火毒徹底淹沒的土黃色光芒在頑強地閃爍。
就在這時,一直強撐着給沈硯處理傷勢的陸修遠,目光無意間掃過沈硯被撕裂的衣襟内袋。裡面滑落出幾張泛黃發脆、邊緣卷曲的舊紙片,上面用模糊的墨迹勾勒着一些建築的輪廓和标記。其中一張圖紙的角落,潦草地畫着一個神龛,神龛裡竈君像的嘴角,被人用朱砂筆特意圈出,打了一個巨大的問号,旁邊還有一行幾乎褪色的小字注解:“……疑為鎖靈邪印,竈君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怨氣不得出,方釀此百年奇禍…鑄此大錯,悔之晚矣…”
陸修遠渾身劇震,猛地抓起那幾張圖紙,手指因用力而顫抖,失聲驚呼:“鎖靈邪印!竈君像被掰嘴…是人為的!是為了鎖住怨氣!這圖紙……這圖紙是當年參與建造或改造此地的人的記錄!沈硯他……他下來之前就知道!他一直在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陸修遠手中的圖紙上!
人為的鎖靈邪印?掰彎竈君嘴角是為了鎖住怨氣?這駭人聽聞的真相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籠罩在百年慘案和賒刀預言上的重重迷霧!
林知夏猛地看向宴清:“竈君像的嘴裡!剛剛羅盤指向的那點靈光……會不會是…”
宴清同樣瞬間明悟:“是鑰匙!是破開這鎖靈邪印、釋放竈君神力、溝通此地殘存地靈的關鍵!也是唯一可能淨化這怨靈鐵水、了結賒刀索命預言的東西!”
他的目光如同利劍,穿透翻騰的暗紅鐵水,死死鎖定了洪流深處那一點微弱卻頑強的土黃色靈光!
而被強行“掰彎”了嘴角的竈君神像,其口中含着的,恐怕并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