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然後我表叔就吓壞了!他趕緊想把銅錢收起來,說這卦他解不了。可那個戴帽子的男人突然冷笑了一聲,那笑聲……我表叔說冷得跟冰窟窿裡撈出來似的!他說:‘卦已起,豈容你不解?’接着,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三枚立着的銅錢,塞進我表叔手裡,說:‘好好收着,這是你的買命錢!’說完轉身就走了,那速度快得……跟鬼影似的!”
陳老闆的聲音帶上了緊繃:“當天晚上,我表叔就出事了!先是渾身發冷,蓋幾床被子都沒用,接着就開始說胡話,說什麼‘指甲……指甲在撓棺材闆’‘他回來了……要收債’……然後,他就跟瘋了一樣,開始用指甲拼命地摳自己的脖子、胸口,摳得血肉模糊!一邊摳一邊慘叫,說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家裡人好不容易把他按住,送去醫院,醫生檢查說是精神受了刺激,打了鎮定劑才消停。可人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而且……”
“而且什麼?”林知夏好奇的問。
“而且他昏迷的時候,雙手的指甲……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又黑又尖,看着就不像活人的指甲!醫院的人都吓壞了!林大師,您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三枚銅錢到底是什麼邪物?我表叔還有救嗎?”
林知夏沉默片刻,腦中飛快閃過關于陰卦反噬、邪物寄身、指甲異變的各種玄門記載。
“陳老闆,那三枚銅錢還在你表叔手裡?”
“在!在!家裡人吓得夠嗆,誰也不敢碰,因是說是買命錢,也不敢離我三叔的身,就用紅布包着,塞在我表叔枕頭底下了。”陳老闆連忙道。
“好,把醫院地址和病房号發給我。我們……”林知夏看了一眼宴清,宴清再次颔首。“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
挂了電話,後座的銀漪不知何時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哈——欠!又出幺蛾子了?我說嫂子,你們這行當業務也太繁忙了吧?比我們洞庭水府年底盤賬還累!”
“陰卦倒懸,指甲生煞。”宴清淡淡開口,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所求之物非比尋常,施卦者自身恐已非人。那三枚‘買命錢’,是關鍵。”
“非人?”林知夏心頭一凜,“你是說那個戴鴨舌帽的……”
“十有八九是借屍還魂,或者被更邪門的東西占了軀殼的傀儡。”銀漪撇撇嘴,墨色的豎瞳裡閃過一絲不屑,“敢在卦師面前玩這種把戲,還留下買命錢當線索,要麼是蠢到家了,要麼……就是故意留下的餌。”
“餌?”林知夏蹙眉,“釣什麼?”
宴清的目光透過擋風玻璃,望向城市深處沉沉的夜色,鎏金瞳孔深邃難測。
“釣我們,或者……釣能解開他‘尋物’之謎的人。那三枚銅錢,恐怕就是線索。”他頓了頓,側頭看向林知夏,眼底的星河似乎蘊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此事兇險,恐為圈套,難度不下于鎖龍棺。娘子,你靈力剛受龍魂反哺,尚未完全穩固……”
“我沒事。”林知夏打斷他,語氣堅定。腕間同命契的烙印微微發熱,傳遞着另一端磅礴而安穩的力量,讓她心中底氣十足。“龍魂歸位,我感覺很好。況且,這事既然撞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好好一個人被邪物害死。”
宴清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銳利光芒,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好。”他不再多言,油門輕踩,黑色越野車流暢地彙入車流,朝着陳老闆發來的醫院地址疾馳而去。
***
市立醫院住院部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走廊燈光慘白,映照着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和滿面愁容的家屬。
陳老闆早已在病房門口焦急地踱步,看到林知夏和宴清的身影,如同見到了救星,連忙迎了上來:“林大師!宴先生!您二位可算來了!”他身後還跟着一對中年夫婦,應該是周半仙的兒子兒媳,兩人眼圈紅腫,滿臉憔悴和恐懼。
“陳老闆,周師傅情況怎麼樣?”林知夏直奔主題。
“還是昏迷!醫生檢查不出原因,就說生命體征還算平穩,可那指甲……”周半仙的兒子周強聲音沙啞,帶着哭腔,“林大師,勞煩您……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