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沉入水底,古鎮的燈火次第亮起,倒映在墨綠色的河面上,像一串串被打碎的星子。枕水居臨河的雕花木窗敞開着,水汽混着潮濕的河風灌進來,帶着一絲揮之不去若有似無的陰冷。
林知夏整個人都被圈在宴清溫熱的懷抱裡,後背緊貼着他堅實寬闊的胸膛,腰間的手臂如同最堅固的鎖鍊,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俯身的動作讓發絲垂落,有幾縷掃過她的頸側,激起一陣細密的癢意。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敏感的耳廓,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的磁性,如同羽毛輕輕搔刮着她的心尖,瞬間點燃了昨夜鏡中世界裡那些驚心動魄又令人面紅耳赤的記憶。
“在想什麼?”宴清的聲音帶着洞悉一切的笑意,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幾乎要将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他的下颌輕輕擱在她的發頂,微微蹭了蹭,姿态親昵得如同交頸的鴛鴦。
“沒想什麼!”林知夏有些别扭的掙了掙,不是很習慣這種過分的暧昧。然而腰間的手臂如同鐵箍,她這點掙紮無異于蚍蜉撼樹,反而讓兩人貼得更緊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裡沉穩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一下下撞擊着她的後背,與她此刻擂鼓般的心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鏡中世界裡唇齒交纏、靈魂交融的戰栗感如潮水般再次洶湧回卷……林知夏隻覺得一股熱氣直沖頭頂,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宴清低笑出聲。
他空閑的另一隻手擡起,修長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她滾燙的耳垂,動作帶着一種慢條斯理的狎昵,“娘子心跳如鼓,氣息紊亂,可是這窗外的水鬼煞氣太重,驚擾了心神?”他故意曲解,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促狹的光芒。
林知夏:“……”
林知夏既想翻白眼,又有點羞惱,“你給我松開!”她用手時往後頂了頂,試圖推開身後這堵堅實的“牆”。
“不松。”宴清答得幹脆利落,甚至将臉埋在她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尖蹭過她細膩的皮膚,像在汲取某種令人心安的氣息。
林知夏被蹭的渾身一顫,半邊身子都酥麻了。剛要說什麼,窗外鎖龍橋的方向異變陡生!
“嘩啦一一!”
一聲突兀的水響打破了河面的寂靜!
隻見遠處幽深的橋洞之下,原本平靜流淌的墨綠色河水猛地翻湧起來,如同燒開的滾水!大團大團濃得化不開的墨黑色水草狀物體從橋洞深處瘋狂湧出,扭曲翻滾着,瞬間将橋洞附近的水域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更詭異的是,那片翻湧的“水草”之中,竟然夾雜着點點慘綠幽光,如同無數雙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死死地“盯”向枕水居客棧的方向!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着濃烈淤泥腥臭和屍體腐爛味道的陰寒怨氣,如同無形的冰潮,瞬間席卷而至!
窗戶被這股陰風撞得哐當作響!
“哇靠!什麼玩意兒!惡心死了!”後窗邊正百無聊賴戳手機的銀漪猛地跳起來,墨色的眸子瞬間縮緊,嫌惡地捂住鼻子,一臉被熏到的表情。
林知夏也瞬間從旖旎的心緒中驚醒,臉色一肅,腰間的手臂适時松開,宴清已一步踏前,将她護在身後。
他周身那股慵懶随意的氣息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淵渟嶽峙的沉凝,雙眸冰冷地鎖住橋洞下翻湧的邪物。
“怨氣凝形,水莽成煞。”宴清的聲音帶着一絲冷冽,“看來這橋下的‘朋友’,對咱們的到來很是不滿。”
他話音剛落,翻湧的墨黑“水草”驟然凝聚,化作一隻巨大的、由無數腐爛水草和淤泥構成的枯爪!枯爪攜帶着令人作嘔的腥風和刺骨的陰寒,破開水面,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直直抓向二樓臨河的窗口!目标赫然是一一林知夏!
“找死!”宴清眸中寒芒一閃,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并指如劍,朝着襲來的枯爪淩空一點!
嗡一一!
一點凝練到極緻的幽冥火芒自他指尖進射而出,速度快得隻在空中留下一道幽藍的殘影!
嗤一一!
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雪!
看似兇厲無匹的枯爪被幽冥火芒精準洞穿!火芒去勢不減,直接沒入橋洞下翻湧的核心!
“嗷一一!!!”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仿佛無數怨魂疊加在一起的尖嘯猛地從橋洞深處爆發出來!
這聲音普通人聽不到。
它尖銳刺耳,飽含着無盡的痛苦、怨毒和驚惶,瞬間穿透夜空,震得整個河面都泛起劇烈漣漪,連枕水居的木窗棂都簌簌抖動!